正文 羅曼貝多芬(已出版/試閱) — € 第五樂章 甜點圓舞曲(3)

正文 羅曼貝多芬(已出版/試閱) — € 第五樂章 甜點圓舞曲(3)

周日下午两点,范德希和夏绿蒂准时抵达潘朵菈家。甜点店名为「希望之糖」,顾名思义,是希望客人吃了甜食之後,对人生充满希望。也有《潘朵拉之盒》的故事里蕴含的留下希望的意思。

「小绿,你们来了!」身穿服务生制服的潘朵菈打开店门,牵起好友的手,欢迎两人的到来。

店内以马卡龙为布置主题,充满淡粉色系与蝴蝶结,十足周年庆味道。最耀眼夺目的,自然是那架仿布罗德伍德制的演奏型钢琴。

范德希观察四周,被店内的氛围影响,素来对甜点没多大兴趣的他忽然也想吃点什麽。目光又一扫,在柜台忙进忙出的辛德勒,正将刚出炉的饼乾装进粉红与粉蓝纸袋中。看着他身上的草莓图样围裙,范德希的食慾瞬间全没了,赶紧撇开头,不想伤眼。

「哇!朵菈好适合穿服务生的衣服,好漂酿!」

「小绿也要穿喔,而且还是特制版,哥哥特别去借来的。」潘朵菈在夏绿蒂耳边小声说:「哥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萝莉装,超像之前你介绍我的那部漫画里的女角,他明明平常不看动漫的。」

夏绿蒂接着潘朵菈递来的洋装,辛德勒嘱咐过她,「爱看漫画」这件事不能泄漏出去,她只能傻笑以对,生怕说溜嘴。

「我这就去换,你们先聊。」夏绿蒂拿着洋装走向二楼客房,那是她来这里赶稿时经常寄住的房间,已经被潘朵菈直接称为小绿房了。

沉默的范德希与潘朵菈对望许久,没了夏绿蒂当中间人,两人似乎没什麽话好聊。多亏了辛德勒将钱币倒进收银台的噪音传来,适时打破了尴尬。

「范德希,你要不要先吃点什麽或喝什麽?我去准备。」

「不了,我刚刚在家吃过难吃的土司。」有反差极大的辛德勒在场,难以再提起食慾。

「那……」潘朵菈瞄着二楼,希望好友赶快下来解救她。

范德希察觉到潘朵菈的异样,迳自走向靠窗的座位区,拖开座椅坐下来,「不用顾虑我,我是来演奏,不是来聊天的。」说着拿出等一下要用的乐谱,开始做最後的默读练习。

潘朵菈决定泡些热红茶来给范德希喝,挤进狭小的柜台後方的工作桌,端起温热好的红茶壶,准备倒入新买的茶杯。

这时,门把上的铃铛声再度响起。

辛德勒见到来人,绽开笑容,「啊!小耀,总算肯大驾光临啦!听你昨天那麽说,我还以为不会来了。」

闻声,潘朵菈手一抖,不小心将热红茶洒上指尖,「好痛!」不由轻喊一声,张嘴含住被烫伤的手指,不敢轻易回头,连招呼也不敢打。

如此奇妙的氛围,全落入范德希眼中。

背着小提琴的司徒耀踏入「希望之糖」,自负地仰着脸,耳环被店内的灯光照得闪耀。他向忙碌的辛德勒挥手打招呼,好像早就知道范德希会来似的,选择背对范德希的位置坐下来,「原本学校有事找我,不过其中一位助教好像睡过了头,所以有空。」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今天有可以帮你伴奏的优秀钢琴家。」

「喂!我是来独奏的。」范德希知道辛德勒只是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他可不想帮司徒耀伴奏。

「朵菈!朵菈!我换好了!」绑着大大的蝴蝶结双马尾、身穿英格兰风格萝莉装的夏绿蒂快步走下楼。一见司徒耀出现在店内,双脚立刻煞车,迅速蹲低快跑,窜进厨房避难。

「辛德勒哥说今天是店里的生日,我邀了很多好朋友来,应该没问题吧?」司徒耀双手插在口袋中,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昨晚玩得太累,说完便趴倒在桌上。脸朝向柜台,双眼暗暗观察潘朵菈与夏绿蒂的互动。

「当然,人越多越好。」

前阵子司徒耀总是找夏绿蒂的碴,而这种时候,潘朵菈都会出马挡下来。但今天的潘朵菈十分反常,居然连出声都不敢。夏绿蒂狐疑地看着紧张得似乎连茶壶都拿不稳的好友,歪头想,难道小耀做了什麽让朵菈害怕的事?

既然如此,这次换她来保护朵菈!

夏绿蒂主动拿起托盘,「我来!」

没当过服务生的夏绿蒂刚刚抬起托盘,装满红茶的茶壶便破坏了她的平衡,整个身体往左倾,洒出不少红茶。

没关系,柜台跟座位区才短短几步路而已,她不相信自己无法做好,无法保护朵菈!

咬牙地慢慢走近司徒耀,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去路。对方轻松取走她手中的托盘,「我来!」

范德希挑眉俯视笨手笨脚的夏绿蒂,直接把红茶端回自己的座位。他刚才是说过不需要招待,但与其便宜司徒耀,不如自己享用。

司徒耀突然提着小提琴盒站起身,夏绿蒂以为两人要吵架,赶紧上前打圆场,「小耀,我再帮你泡一壶。」

出乎意料,司徒耀走到店门外就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後的夏绿蒂纳闷地停在了门边。

司徒耀从琴盒中拿出长弓,上好松香,再将小提琴送上肩膀。夏绿蒂更疑惑了,他打算在店外表演?

「我就让你听听,什麽叫做认真。」司徒耀回头瞪了她一眼,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快速地拉起了弓。

彷佛从弓上传出强风,每一拉弓,风便强势地侵入夏绿蒂以及路人的心。风里带着隐形的细线,一圈又一圈,捆住路过的人,让他们情不自禁地聚集至司徒耀身边。他极度自负的三七步站姿,以及帅气的外表,夺得不少女性的青睐。

这首是司徒耀最常练习的帕格尼尼《第二十四号随想曲》,有高难度的二十四变化。小时候,他总是因为拉不好而丧气,现在却能完整地演奏出来。

夏绿蒂替司徒耀感到开心,双颊通红。然而,司徒耀真正的用意,是想让她听清楚,远离她们的这段日子,他的进步有多神速。要让她好好地看清楚,他可是远远地走在她的前方。

「咦?那边在办活动吗?」

「是一间甜点专卖店耶!店里面还有位置,要不要吃吃看?」

围观的民众开始对「希望之糖」的周年庆活动感兴趣,待演奏结束,所有人都给予热烈掌声,走入店内。

夏绿蒂也轻轻地拍手,哇!招揽客人原来还有这招,完全没察觉到司徒耀的本意,「小耀拉得真好,跟以前比起来进步神速,好厉害喔!」

司徒耀放下小提琴,再次回瞪夏绿蒂,无奈於她的迟钝。正打算拉奏下一首,店内却飘出悠扬的旋律。

贝多芬的d小调《第十七号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伴着巧克力的浓郁香气传开,琴音奏出的瞬间,轻易便拉住司徒耀与夏绿蒂的心,强烈的吸引力让两人不由自主地返回店内。

范德希不甘示弱地坐在仿布罗德伍德钢琴前,优雅地挪动双手。现场演奏成了甜点店最美的香料,客人们无不压低交谈的音量,避免打扰他的演奏。

「是暴风雨……」

「嗯?暴风雨?」夏绿蒂听着司徒耀说出的曲名,双眼直视范德希弹琴的身影。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替他做牛做马是值得的。话说回来,最近其实经常受到范德希的帮助,刚刚端红茶时,他就伸出了援手。

范德希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夏绿蒂想着,应该察觉得到她与司徒耀之间的尴尬气氛。老实说,身为当事者之一的她,至今依然弄不清楚关键为何,只知道自己一定是破坏这段关系的凶手。

现在的司徒耀看起来像爱打扮、爱玩的学生,但以前的他不是。那时,他总会跟朵菈和她聚在一起,练小提琴练累了,也会来替她上墨线。小耀总说,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三个人合力一定可以完成。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地迈向梦想,未来绝对会成功。

明明是三人当中最乐观的,他却变了。在全国青少年小提琴比赛之後,一切不再相同。

夏绿蒂听着范德希的琴音,继续回想令人难过的往事:那天的比赛,小耀在演奏的中後段失误连连,只得到最後一名。

小耀明明能拉出最好听的旋律,那些她从小听到大,最温馨、最熟悉的旋律,为何只得到最後一名?为何後面会出现那麽多莫名的失误?

她抿紧嘴唇,欲言又止地看着深受琴音吸引的司徒耀。

也许真是跟她聚在一起,浪费了宝贵的练习时间。

在柜台帮忙结帐的潘朵菈,同样受到范德希的琴音影响,不自觉地想起了三人的往事。

没有司徒耀在身边的日子,她真的好难过。

「朵菈?」见潘朵菈埋头哭泣,夏绿蒂连忙穿过人群,钻入柜台。

「朵菈,你怎麽了?是范德希弹的曲子太悲伤了,对吧?没关系,我的肩膀借你靠!」

话一说完,潘朵菈就像前阵子失恋时那样,抱住她猛哭起来。

「小绿,我真的没办法放弃……」就算被拒绝,潘朵菈想着,自己仍想继续喜欢小耀。她可以吗?

「啊!累死人了!」回到家,范德希见到柔软的沙发,立刻趴倒。难得的周日,又把时间花在了别人身上。

夏绿蒂打开客厅的灯,把两人的鞋子摆回鞋柜,「活动大成功耶!生意太好了,东西全都卖光了,不得不提前打烊,真是盛况空前!对了,今天我还把肩膀借给潘朵菈靠了,哼哼!我很可靠吧?」

夏绿蒂得意地接近范德希,想听他的称赞。范德希盯着她看了几秒,整个人却猛往後仰,「哈、哈啾!」抹了抹鼻子,又打了一个喷嚏,「哈啾!」

夏绿蒂蹲下来,抬手去摸范德希的额头。

他睁大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啊!你这几天一直狂打喷嚏,感冒了。」夏绿蒂根据范德希偏高的体温做出判断,双手拉着他,想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回房间睡吧!在这里睡的话,病情保证加重。」无奈以她的力量,拉不动范德希分毫。

夏绿蒂停下来喘了口气,再奋力一拉,想不到范德希猛然起身,她顿时失衡,差点往後摔倒。好在及时摊开双手,维持了身体的平衡,「Safe!」

「你在搞笑吗?我先睡了,晚安。」

不到晚上八点,竟然就发表了晚安宣言。夏绿蒂嗅到更浓厚的感冒前兆,忙跟上范德希,走进他的房间,把灯打开。

范德希不理会她,脱下外套、背心,再来就该拉下裤档拉链,「你在这里,我换不了衣服。」

「喔喔!我去准备热饮,等我唷!」

夏绿蒂似乎有点兴奋,范德希猜想,可能她平常受人照顾比较多,鲜少有这种机会让她表现。

身体越来越疲倦,他解开衬衫,倒入温暖的大床。

没过多久,夏绿蒂端着感冒热饮与温度计折回来,「我来罗!」脸上挂满笑容。

「我感冒,你很开心?」

「当然……啊!不是啦!因为我妈妈是个女强人,平时周围很少有谁需要我照顾,难得有机会照顾范德希,真是太好了!」她拉开椅子,坐在床边,牵起范德希的手,不给他半点犹豫的机会,直接将温度计放到腋下。

「喂!我自己来就行了。」

「哎唷!你都住我家两个月了,已经是一家人了。」夏绿蒂再帮他把棉被拉到腰部,让他坐起身,靠着床头的软垫,「来,用另一只手拿杯子,这样才不会影响到温度。」

「谢啦!」范德希喝着感冒热饮,温暖的柠檬C水舒缓了他的不适。

夏绿蒂又跑进范德希房内的厕所,用热水浸湿毛巾,拧乾,「我们的大音乐家怎麽可以感冒呢?要是哪里受了伤、不舒服,我怎麽对得起贝多芬的粉丝?」

她轻轻拨开范德希的浏海,把热毛巾放在额头上。

范德希的视线渐渐模糊,听见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谢谢。」

夏绿蒂掀开棉被,取出温度计,「三十八点五度,已经发烧了!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看医生!」唔,范德希没有健保卡,可能得多带点钱。

范德希忽然握住夏绿蒂的手,「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想睡而已。」

之所以感到不适,应该是因为听了司徒耀的精采演奏。每每萌生不甘心、不服输的心情,身体就会特别的疲惫。

范德希说完便平躺下来,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夏绿蒂脸红地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想了想,将另一手握向范德希,心中祈祷着:神啊,请让范德希的病赶快好起来,把一切的祝福都赐予范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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