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江有秀刚从他的身上软下来，抱着他沉沉入睡，然而，毕灿礼却拍拍他的手说是要去上厕所，江有秀挪了挪身子，没有怀疑。
离开床舖，毕灿礼随意在椅子上拿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後才重新走进对面的工作间，往没收拾的桌边走去，这次的他认真的一页页将那些资料各别翻阅，终於在最下层的地方，找到了他要的东西，然後，他抱着那叠资料呆坐在工作间里，一夜未眠，直到早晨⋯⋯
约六点，睡意冲脑的江有秀终於发现怀里的毕灿礼不见了。
「灿灿，你在哪啊——」半眯着眼起身，随意套了衣服後打开门，江有秀用着刚睡醒时独有的小奶音呼喊着毕灿礼，可当他发现工作间的灯亮着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因为着急，江有秀连鞋都没穿，当他走进来时，只见毕灿礼裸着下半身，屈膝抱着那叠病例纸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
「地上凉，你怎麽坐在地上？」江有秀轻声轻语道：「来，我抱你回床上。」
「你是什麽时候知道我是一个色盲的——」毕灿礼却忽然哽咽，身子躲了一下，「你迟迟不跟我结婚，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嫌弃我的。」
「你在说什麽傻话，我怎麽可能会嫌弃你？」江有秀难得硬着口气对他说话：「别闹了，我们回房间。」
毕灿礼朝他吼道：「那你回答我，你是什麽时候知道我的眼睛看不见颜色的！」
在他身边的江有秀，沉凝着目光缓缓地歛下眼帘⋯⋯
「我怎麽可能会不知道，那一棍本来是该打在我脑袋上的，要不是你替我挡掉，现在被你叫色盲的人就会是我了。」
忍了一整夜的眼泪，终於在这句话後溃堤，毕灿礼依然选择深深望着江有秀的双眼，嚎啕大哭⋯⋯
这头，江有秀徐徐朝他伸出手，轻轻地擦去脸上的串串泪珠，虽然他自己亦是泪流不止。
「对不起，都是我爸爸害了你，害你没有爸爸、害你没有妈妈，害你从这麽小开始就要住在精神病院里面，害你要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到这麽遥远的美国生活，把你的人生搅乱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说想要读律师才会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毕灿礼话还没说完，江有秀已经忍不住将他拥进怀里了，两人哭得泣不成声，只能藉着这个拥抱确认彼此都未曾离开，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秋季的清晨总喜欢下雨，窗外瓢泼新雨终於由大转小，似是浇灭了他们的悲伤。
「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我跟荣叔说，我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他叹了口气，只说怕我们相互折磨，还不如一人一路。後来我想，我已经十七岁了，那年十七岁的你这麽勇敢，为什麽我要害怕？所以我跟荣叔说，就算要我放弃一切，我也一定要在你身边，朋友也好、兄弟也罢，最好的还是能让我成为照顾你一辈子的对象，像现在这样。」
毕灿礼俯在他的胸前，静静的听着江有秀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