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後的晚上，我接到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郭昕雨吗？我是陈彦文。」
我一听到这名字，愣了愣。
「你找我有什麽事吗？」我其实有点紧张，但还好只是通电话，所以至少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我要为高中，还有之前偶遇时，我说的那些话向你道歉。当时我说的那些话很过分，如果伤了你，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因为是完全不曾预期的话，所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就这样。再见。」
他挂电话後，我又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搞清楚状况，然而我并没有因为陈彦文的道歉而觉得过去的伤害得到了安慰，反而怀疑他为什麽突然打来道歉，怀疑他为什麽态度突然改变？
他该不会是想暂时再取得我的信任，然後计画接下来再整我之类的吧？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隔日一早，我一到学校就立刻到学生餐厅找沛沛。
「沛沛，我跟你说。」
「小雨，我跟你说。」
我们两人一见到彼此，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我先说。」
我想赶快告诉沛沛，想知道她对这件事有什麽想法。
「我昨天接到陈彦文的电话，他打来为过去那些伤害我的话道歉。」
「是吗？他打给你？」
「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沛沛想了想後，「或许……并不奇怪。」
「为什麽？」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外。
「你先听听我要跟你说的事。昨天雅婷跟我说园游会那天，陈彦文女朋友跟他吵架。」
「是吗？」我有些讶异，「那天我有遇到他们，那时他们两人看起来还好好的。」
「因为有人当陈彦文的面，跟他女朋友说陈彦文搭讪他的女朋友，还拿出照片当证据，然後陈彦文的女朋友就打翻了醋桶，生气了。」
呃……搭讪别人的女朋友这个剧情怎麽好像似曾相识。
「那个『有人』该不会是戴士尧？」我不确定地问道。
「没错！」
他什麽时候去做这件事的？
我迅速回想园游会当天，我们一直都待在一起，除了我去找老师的那个时候……
啊，他大概就是利用了那个空档时间。
「也就是说，那天你遇到陈彦文时，戴士尧全程目睹外，还拍了照片，然後在园游会时故意让陈彦文女友知道这件事，成功地使他们两人吵架，而且他可能还利用此事，要陈彦文向你道歉。戴士尧根本就是计划通嘛！」沛沛理出来龙去脉，最後还钦佩地赞赏这一切。
「我完全不知道他拍了照片，更不知道园游会那天他做了这件事。」
「照你这麽说，他应该没想要让你知道，若不是雅婷後来撞见陈彦文和她女朋友吵架，意外得知这件事，然後再告诉我，否则我们大概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什麽啊，装得一副若无其事样，结果却偷偷帮我小小地报复了陈彦文，还让他跟我道歉，这是要让我多感谢且感动啊。话说回来，那天我还抱怨他来了让事情变得复杂，一想到这个，就顿时更觉得对他过意不去。
「而且你知道吗？」沛沛接着又说：「我跟你说我不能去之後，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去找了戴士尧问他能不能陪你回去，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超义气的。」
「原来就是你跟他说的，难怪他会知道我要顺便回去找陈老师。」我现在才恍然大悟，然後小小埋怨：「你应该先跟我说的，那天戴士尧突然出现时，我真的吓住了。」
「如果先跟你说，你一定会拒绝。戴士尧也这麽觉得，所以我们两人说好先不要跟你说。」
我的确会拒绝，不过……
「你们什麽时候变这麽熟了，还联手合作？」
沛沛得意地笑了。
只能说她和别人混熟的功力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之前，她也是莫名其妙就认识阿阳，还帮我应徵了工作。她这一点实在让我望尘莫及。
「那现在陈彦文道歉了，你对过去的事释怀一些了吗？」
「我也不知道，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应付戴士尧的要求，但我想我应该不怕再遇到他了吧。」因为事情发展得太令人措手不及，所以我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麽心态去看待。
「如果是这样，那也很棒了。」
「嗯。」我想，至少跨出一步了。
我和沛沛又聊了一会儿後，就离开餐厅，各自前往自己的教室。
我到教室时，戴士尧难得地提早来了，我直接坐到他旁边的空位。
「陈彦文打来跟我道歉了。」
他闻言，偏头看向我。
「还有他和女朋友吵架的事，我也知道了。」我顿了一下後，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为了什麽？」他还装傻。
「谢谢你帮我出了一口气。」我只好说得更明白一点。
「我什麽事也没做。」他大概想否认到底。
「你不是拍了照片吗？」
他怔了怔，「你同学告诉你的？」
「嗯，上次陪我一起等你的那位同学，撞见陈彦文和他女朋友在吵架，然後在无意间知道了照片的事。」
「那不是为了你，是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而我要他向你道歉，只是顺便。」他前半段话乍听之下没什麽问题，但又觉得怪怪的。
「『早就』的意思是，你更早之前就看不惯他了？」
「嗯。」
「那更早之前是指何时？」
戴士尧之前就认识陈彦文吗？
我想着想着，某些画面闪过了脑海……
「应该不是因为看到他在背後奚落我，还被我偷听到的这件事吧？」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我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
「嗯。」
……好喔，这种丢脸的场面被看到一次就算了，居然还被连看到两次。不过因为是戴士尧，所以就算了。
「啊，难怪你从没问过事情的始末，也不好奇陈彦文为何会那样对我。」我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个疑点，接着又明白了另一件事：「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那天才特意拍照，以备不时之需吗？」
「嗯，只是没想到这麽快就派上用场了。」
果然，计画通就是戴士尧。
我不禁也佩服起他来。
只能说当戴士尧想要捅某人一刀时，全世界都会帮助他。
结论就是，千万不能惹到戴士尧。
「总之，虽然你说不是为了我，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既然你坚持道谢，那我只好接受。不过，就一句谢谢？」
呃，刚刚一副不用我道谢的模样，现在居然得寸进尺了起来。
「不然呢？算我欠你一次？」我随口说说。
他居然就回：「好啊。」
「等等，我可以收回吗？」我突然反悔了。
「不行。」他正色，然後就不理我，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很好，现在都不用等戴士尧挖坑，自己就已经先挖好跳进去了。如果现在手中有一块豆腐，我一定立刻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