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弦⋯⋯」那天,刚踏进曹尔绘房里的姜一钧随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这三个字,抬眸,望着刚从厕所走出来的她,姜一钧皱着眉头问:「他是谁啊?」
曹尔绘略是紧张,扑的似地过来抢走他手上的笔记本,一把藏在身後,紧张地眨着眼睛,一句话也没答。
高一下学期的第一次段考就在明天,通常考试前一个礼拜,曹尔绘都会外宿在姜家。
北越高中宿舍的关灯时间太早,加上舍监阿姨非常不通情理,就算以考试温习为由也不能下榻,事轻者只是被训斥,严重者还会被罚出外站规矩,一整晚都没办法睡觉。
自从上次看了谢佳嫣被罚後,曹尔绘一点也不想成为下一位被舍监阿姨赶出宿舍喂蚊子的人肉大血包。
这是她第三次申请外宿的日子,除了上个寒假住的时间长一点,曹尔绘通常在这里待不过一个星期,所以她和姜家人目前还处於相敬如宾的状态,加上自己是客人也不好过於造次。
因为站的有些距离,加上曹尔绘有意後退,两人离的越来越远,可她也不好拔腿就跑,说什麽这里也不是自己家,现在往外跑又能跑去哪里呢?
对边站着的姜一钧明明和她一样大,身高却足足高出她许多,身下的两条腿眼看都像是要长到她肩膀处那麽高。
随即,他轻巧一跨来到了曹尔绘跟前,一个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曹尔绘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只能看着他一下下的弯腰往自己靠近,虽然装着面不改色,要说曹尔绘不害怕也是假的,深呼吸着,就在她准备要放声大叫的前一秒⋯⋯
「我也有暗恋的人,是我们班的同学也我们家的隔壁邻居,赵旭婉。」
他在曹尔绘耳边这样说道,带着微笑,没有半点羞涩,语气里甚至有些骄傲的意味。
语毕,姜一钧主动拉开两人的距离,缓缓走到床铺上坐下,看着傻站在原地的曹尔绘一脸趣味。
他敢断定,拥有那个名字的男孩一定是曹尔绘的暗恋对象,因为他也曾经在一本毫不起眼的笔记本里,用着纸间笔触将赵旭婉的名字全部填满,就像她填满自己的心一样。
曹尔绘不是个很会说谎的人,她自己也很明白。
转身,她将身後的房门轻轻关上,再将手上的笔记本放回堆满讲义自修的书桌,往床铺的另一边坐下,抬眼望向姜一钧,这一切的动作都是如此静默无声,如同曹尔绘给人的感觉这般恬静安逸。
「他是我从幼儿园同班至国三的同学⋯⋯」慢悠悠地说着,忽而露出的浅笑却莫名令人感到酸涩,她说:「但我已经不打算喜欢他了。」
那天,是姜一钧第一次听见夏禹弦的名字,也是曹尔绘第一次证实自己喜欢着夏禹弦这件事。
要说这个世界,人的缘分着实妙不可言,有些人千算万算就是没办法与心里的人碰头,有些人得过且过却总是和这个人相遇,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个道理曹尔绘很早领悟,爸爸妈妈的相继离去,一个换过一个的家庭,若是想要在这颠簸的人生中强留下什麽,也绝不是这个冷漠的夏禹弦,可偏偏,他却从未离开。
「为什麽?」姜一钧问。
这个问题曹尔绘也问过自己,但她总觉得自己不能够去喜欢他,一个如此耀眼、完美的男孩子,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天生就是不行。
他有的,都是曹尔绘所没有的。
温暖的家庭、恩爱的父母、富裕的生活、聪慧的脑袋还有一张惹人爱慕的面孔,长长的十三年间,两人如同数线图上的两条平行线,全无交集,偶尔的名字被摆在一起,也只是在成绩排名上的并驾齐驱,这样的人生中,她却从未因此而感到幸福。
曹尔绘揉一揉鼻子,半笑道:「因为,我好像什麽都没有。」
事情发生在国三那年的那天,物理课的实验课程里老师指定了要买一公尺的镁带,明说了只在学校路口的五金行才能买到,让同学们利用周末完成。
周日下午,她晃着袋子里的镁带正要回家,就在转角处看见了某个香艳火辣的场景,真的是不小心撞见的!
从侧脸看去,男的是夏禹弦,女的她就不认识了。
但那里的他们,好像在接吻?
应该只有两秒钟,因为离得很近,曹尔绘不敢多作停留,怕打乱了人家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