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别人女友」这事，程南自认驾轻就熟。有许多时候，她更是别人口中的「男友」，或许是个性使然，又或者是给人的感觉，无论是「男友」还是「女友」於程南来说，都是一样的。
所以，面对眼前激动的杜歆妍，她是一点也不慌张，静静坐在对面，双手交叠於大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即使我这麽介意，你也还是想去教学姐吗？」面对杜歆妍的咄咄逼人，并且自己做为筹码的行为，程南只觉得可笑。
程南轻叹口气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答案，但为什麽要一问再问呢？」
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生来被人捧着疼的杜歆妍又怎能吞下如此委屈？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在程南面前却不自觉放低姿态，如此卑微。
思及此，杜歆妍是又难过又生气。揣着这样的心情，她脱口而道：「那我们分手好了。」
程南不假思索地说：「好啊。」
杜歆妍愣住。
在典雅的咖啡厅中，四处可见甜蜜的情侣与要好的朋友相聚，可没有一桌如此尴尬，甚至是低气压。
杜歆妍所有的挣扎与不安在程南面前似乎不值一提，两人关系脆弱得一捻即碎。
对此，她真的很想问……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
此话一出，豆大的眼泪溢出眼眶，清澈的大眼满是悲伤与委屈。程南面色不改，语气低了几分，「谁说，在一起需要喜欢？」
杜歆妍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你不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反正这个人只要告白就会答应，那不然试试看好了。』不是吗？」
一语中的的杜歆妍语塞，说不出话。
「既然是的话。」程南拿起咖啡浅嚐一口，「我们又有什麽差别呢？」
那便是程南对杜歆妍说的，最後一句话。
整间咖啡店里的人都往疾步离开店内的杜歆妍望去，瞧她梨花带泪，不少谴责的目光落到程南身上。早已习惯这样注视的她，不以为意地喝着咖啡望向窗外。
看着杜歆妍的背影，程南只觉得似曾相识。
那些主动接近她的人，最後也都主动离去。
杜歆妍与程南分手一事，很快地在校园里传遍。本来热度降低的程南一下又跃升成为焦点，是师生之间茶余饭後的话题。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方朝雨耳里。
方朝雨先是震惊，後想想程南那散漫的样子不禁来气，可又无法说出谴责的话，最後便抛之脑後不再在意。
天气晴朗的午後，姚媛来找方朝雨一同到合作社买饮料。途中，姚媛问道：「你有记得带泳衣吗？」
「有。」方朝雨浅笑，「你昨天还提醒我的。」好像是自己的事一般汲汲营营，这让方朝雨有些感动。
跟姚媛讨论过後，方朝雨决定先自己熟悉水性，至少不要害怕水，而这需要她自己想办法克服，於是姚媛替她找练习的地方，其余的，只能靠方朝雨自己了。
放学，方朝雨独自到学校泳池，一到地下室她便立刻跟教练打招呼，再进更衣间换衣与淋浴，一走到泳池边便看到许多校外人士与校内泳队在练习。方朝雨数次深呼吸後，才慢慢下水，让身体泡在水里。
方朝雨做足心里准备後戴上蛙镜便潜到水里，怕得紧闭着眼，憋气一段时间後才立刻挺出水面，并大口大口的深呼吸。
忽地，岸上一片阴影落下，她原不以为意，可当听到那人的声音时，她便摘下蛙镜，愣愣地看着对方。
「你真的是方朝雨啊？」换上一身泳衣的程南一见到方朝雨笑颜逐开，迅速下了水。
「你怎麽……」
「我来玩啊。」程南轻松地浮在水面上道：「看到很像你的人就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看到程南，便想到杜歆妍，一时之间方朝雨不知道要露出什麽表情才好。不过程南倒是不甚在意地道：「我刚刚看到你下潜，让我猜，你是不是有点怕水？」
方朝雨别开头，「不关你的事。」欲走到一旁，然而程南轻易地游到她面前挡住她，忽然指着自己的脚说道：「如果你对水的恐惧来自於无法在水底下呼吸，或是脚踩不到地上的话，那麽，你就睁开眼吧。试着在水里睁开眼，尽量往下看，你会看到自己的脚其实稳稳地踩在地上。」
程南顿了下，看进方朝雨眼里，道：「我会在旁边看着，你不会有事的。」
方朝雨微愣。
程南吸了口气，压低身子潜进水里。看着她的头顶上的泳帽，方朝雨犹豫了下，也吸了口气往下潜，下意识地闭起眼
忽地，她的手被人轻轻碰了下，方朝雨睁开眼，在水里迎上一双温和的眼睛，含着笑意望着她。
程南指着底下，方朝雨顺着往下看，看见了地板上的波纹，是上面的灯光撒下，随着水波荡漾着。
这麽看着，她竟然不怕了。
以往只要待在水面下，她就会闭着眼非常不安，可这次不一样，她是看着自己的脚与地面，因此心安了下来。
心态调整过後，方朝雨这次能好好待在水里面，过了一会才挺出水面。
「看，这不是挺好的？」程南笑道。
方朝雨欲说些什麽，却先见到程南往岸上一看，朝着岸边挥手，「芷莹学姊！」
顺着她挥手方向望去，在岸边的，是肩上披着毛巾的学姊。她的身材高挑，或许是时常游泳，身材匀称、体态优美，是方朝雨来到这所高中後，第一次觉得称得上「漂亮」的学生。
「程南。」潘芷莹朝程南走去，坐到了岸边。程南游了过去与潘芷莹笑谈几句。
方朝雨看了她们一眼，便游到一旁继续练习，将方才那一瞬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抛之脑後──
或许，程南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