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吗？」
瞧这两人氛围有些微妙，李薰看了看，问：「同班吗？」
程南拨了拨稍长的浏海道：「嗯，同班，她是我们班的转学生。」
闻言，李薰的目光多了几分兴味，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挺好的，互相照顾一下。」
方朝雨默着，一来是与程南还有些尴尬，二来方朝雨是第一天认识李薰，又是自己班主任，不免生疏。
「嘿！你们在这干嘛？」姚媛朝气蓬勃的声音适时地插入，方朝雨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默默靠往姚媛，「刚好碰到。」
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圈，李薰笑道：「好啦，你们慢慢聊，我先下去。」随即转身走下楼。
程南脸上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姚媛瞥她一眼，便拉着方朝雨往教室走，经过程南时，忽地听到她开口道：「你还是那麽讨厌我吗？」
方朝雨一愣，可很快地她便知道不是在说自己。
「不然呢？」姚媛停下，转过头沉下脸看着程南，「你怎麽有脸问我？」
「但你明明知道，当初我并没有做错什麽。」
姚媛沉默了。方朝雨在旁感到有些窘迫，轻轻挽起姚媛的手臂，姚媛看了方朝雨一眼，神色柔和几分，不发一语地拉着方朝雨回教室。
进教室前，方朝雨瞅了程南一眼。兴许是程南站在暗处，因此没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最後一堂数学後，姚媛很安静，方朝雨频频看向姚媛，然而她只得到一个淡淡的笑容，竟流露出一丝疲倦。
八点一到，学生一哄而散。李薰走了过来，坐到方朝雨前方空位问道：「今天还听得懂吗？」
方朝雨点头，「老师教得很清楚，我觉得很好。」
闻言，李薰笑了，「谢谢，希望之後有机会看到你。走吧，我送你们一起下楼。」
两人起身，惟姚媛仍坐在位置上，方朝雨有些迟疑地说：「姚媛？」
姚媛猛地抬起头，迎上方朝雨担忧的视线，赶紧站起身，「要走了吗？」方朝雨点头，三人慢慢走下楼。
姚媛与方朝雨两人站在补习班外一同等家长，方朝雨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姚媛忍不住笑了，「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欸？」方朝雨摸摸自己的脸，「有、有吗？」
方朝雨是个特别的人，姚媛第一眼就这麽觉得。尽管方朝雨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只要待在她的身边，就好似沐浴在冬日里的暖阳之中，让人不自觉放松心神，感到舒适自在。
这样的方朝雨，姚媛觉得，什麽都可以跟她说，她会好好地接住自己，姚媛是这麽想的。
「在你转来之前，就是高一的时候，我跟一个学姊感情很好……」夜风微凉，拂过两人身侧，在晚秋的凉意中，姚媛想起以前的事。
「你要勇敢一点！」
这是姚媛最常对彭婉柔说的一句话。那句话是鼓励，可最後却变成了枷锁，甚至是，诅咒。
高一入学时，总是自来熟的姚媛便主动结识同社的学姊彭婉柔，不久两人便相当熟稔，除社团外的时间也时常腻在一块，感情融洽。
姚媛的活泼开朗与彭婉柔的冷静淡然形成迥异对比，可这无碍两人之间的好交情。
约是近年底，校园洋溢过节的欢乐气氛，四处可见圣诞装饰，学生活动之一的「岁末饼乾传情」备受瞩目。当单子发下，姚媛毫不犹豫地订了好几包饼乾要给老师与以前国中同校，现在略有交集的几个朋友，价格最昂贵也最受欢迎的，她订了一个给彭婉柔。
低调的彭婉柔则只订了两包，一包姚媛，另一包……
「哎，我的手写到好酸！」每包饼乾上都会附上一张小卡，最终由班联会统一收齐，而姚媛一时订了太多包饼乾，正努力赶工。
两人约在学校附近的超商随意吃着晚餐，当姚媛往旁一看，彭婉柔立刻用手盖住桌面上那张小卡。
「齁，你要给谁？」姚媛两眼笑得弯弯的，透着不怀好意，「喜欢谁呀？」
「没、没有。」难得见到彭婉柔脸上有怯色，姚媛身後彷佛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着，「跟我说嘛！」
彭婉柔看了姚媛一眼，迎上那双晶亮的眼眸，轻叹口气，笑容多几分无奈，「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犹豫了会，彭婉柔慢慢移开手掌，姚媛凑过去一看，收件人栏位看到两个字：程南。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程南这个人。」姚媛的话很轻，如粒小石子头入湖中，泛起的圈圈涟漪似的。「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姚媛是绝对不会推着彭婉柔向前走，走到那个人身边……
姚媛疑惑地问：「程南？」
彭婉柔点头，「我之前的同班同学……不过她休学了，但我听教官说圣诞周她会回来学校办事情。」
「那就交给她啊！」姚媛扬声道：「不然你花钱送她干什麽？而且她既然不在学校，那就代表只有圣诞节可以交给她了吧？」
「是没错……」
见彭婉柔仍有迟疑，姚媛拼命出言鼓励，最後彭婉柔在小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与圣诞祝福，一笔一划写得特别慢、特别郑重，好似将自己的心意全刻在文字中。
「然後……被程南拒绝了吗？」方朝雨问。
姚媛摇摇头，欲继续往下道，却见一辆银车停在方朝雨眼前，她便笑了笑，「明天见。」
方朝雨张了张口，阖上，点点头，「明天见。」便打开车门坐上父亲的车离开。
姚媛正转身想走回补习班里等家长，却迎面碰上程南。本想冷嘲热讽一般，可程南面上毫无表情，似乎有话想说。
「怎样？」
直面姚媛的愤怒，程南深吸口气，忽地递出一张折成一叠的纸，「帮我转交给彭婉柔，如果你不愿意就扔掉也无所谓。」不待姚媛的回应，她迳自往前走，离开了补习班。
姚媛皱了皱眉，打开一看，不禁愣住。默了半晌，她才长叹口气，小心翼翼地信收到口袋中。
真的，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