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好温暖……觉得自己好像飘游在一片湛蓝的汪洋中……伴随着温煦的阳光洒落在自己身上，一阵微风轻拂，带来清新乾净的香味。她贪婪地吸取，怎麽闻都闻不够。
恍恍惚惚之际，她听见了天空中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别睡…」低沉浑厚，让人很有安全感。
可是她真的很想睡呐……她想逃离这世界，想逃离所有人。想起父母从小对她的漠不关心、想起小时玩伴对她恶意的攻击、想起学校同学对她的霸凌……她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啊，她努力用功读书，努力坚强的独立自己，努力想打入所谓的朋友圈，她所付出的一切，在别人眼里就好像跳梁小丑。
她真的好累了，好想休息……真的够了。
「苏菀…」天空又传来对她的叫唤声，但她真的无力去回应了。她真的只想躲在这温暖又安全的空间，不用去讨好任何人，只须要善待自己，这样多好……
陆尧将苏菀带下来时她已经呈现昏迷状态，要不是温热的身体告诉他怀中的女孩还活着，他……
「少爷，我来抱吧？」虽说知道少爷有在健身，但毕竟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多少会觉得吃力吧？
「不用。」她根本没多少重量，实在太瘦了，或许体重还没他的一半。
两人匆匆回到车上，陆尧藉由车上的灯光才看清楚苏菀的状况有惨。纤细的四肢被锋利的岩石割出大大小小的伤痕，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只想爬上那个洞穴。高肿瘀青的双颊，不像是撞出来的，比较像是人为的……
陆尧轻抚苏菀惨不忍睹的脸蛋，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嘴角乾枯的血渍，瘀青上头清晰可见的手指痕迹，种种迹象都摆明是人为的。
陆尧紧咬牙关，额上暴起的青筋透露着即将失去的理智。陆尧眸色越来越冰冷，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眼底涌上的是一片狂风暴雨，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去Ａ市圣仁医院。」圣仁医院是Ａ市最大间的医院，是岳家集团所设立的。里头的医疗设备及医师的技术都是Ａ市最顶尖的。
「是。」即便张伯没有抬头，但他仍然能感觉到陆尧此刻暴怒的情绪。
他有多生气，口气就有多冷。一丝带有人气的口吻都没有，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以前有次陆总砸了少爷心爱的玩具，他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哭闹尖叫，而是默默的回到房间。到了隔天清洁阿姨进去打扫时发现满地都是玩具残骸，一丁点完好的地方都找不到。陆尧个性就是这样，已经不属於自己的东西，宁可毁之，不欲苟留。且从此就没见过他玩玩具了，异常极端的个性。
病房里充满刺鼻的消毒水味，映入眼帘里是一片洁白冰冷的墙壁。病房中央一张洁白的病床躺着一位脸上毫无血色的少女。为了不惊扰病房里的人，所有进来的护士及医生，每一位都是蹑手蹑脚地放轻动作。
此时陆尧身边站个一位面相严肃，一看就是极有威严的中年人。「王主任，您确定她健康无碍？」
王主任是圣仁医院里最高的领导者，涵盖医术甚广，精通许多疾病，是此间医院的权威。「她只是体力消耗过度加上有些营养不良，打个葡萄糖再观察几个晚上就可以了，健康无虞。」
「那为何还不醒？」方才护士在帮她做清创手术时，她明明痛到频频锁眉，但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平常人在做清创手术时，早已痛到跳起来哀嚎了。
王主任口气有些冲，「你是要让她痛死还是哭死？我有在她的葡萄糖里加上一些帮助入眠的药。她已经没有体力了，无法再承受清创手术。」这女孩身上的伤口最深都见骨了，若是不将伤口上的碎石清出，到时伤口感染，严重或许还会截肢。
解释完後王主任轻声离开病房，留下陆尧一人独自站在病床旁。
陆尧此刻只想把伤害苏菀的人抓出来弄死，方才护士在帮她换衣服时他并没有回避，他就是想看清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伤？只是越往下看，他想杀人的心就越强烈。
张伯轻声推开房门。「少爷，已经回报给警方了。警方也有通知苏小姐的家属，目前正在赶来的路上。您要不睡一下吧？」此刻已接近清晨，自家少爷忙活了一整夜，体力应该也快到极限了。
「不用。有跟我父母亲报备？」他还从未彻夜未归过，他是不担心父亲想法，他九成是乐不可支，剩下那一成担心是演给母亲看的。
「有的，您放心。」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他就有拨电话给陆总了。他没说的是，陆总乐的要自家儿子多待几天不要回来。
「嗯。你先出去吧，或是去休息一下。」
「我就待在门外，您有事叫我一声就可以了。」语毕张伯退了出去。
陆尧拿起一旁给家属坐的椅子轻轻放置在苏菀身旁，一张俊脸此时有些憔悴。他静静地看着苏菀，不明白为何她要离家这麽远去吃这些苦头。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划下这麽多伤痕，她都不痛吗？看看身上那些纱布，有大有小，肌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就像个木乃伊一样。
他伸手覆盖住苏菀吊着点滴的手，「苏菀…你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他承认自己的心意了，早在第一次为她心跳加速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松动了，只是他不愿承认也不愿面对，总是用诸多藉口来欺骗自己。
只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麽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
罢了罢了，目前就正视自己的心吧。
苏菀甫睁开眼就见到一片洁白，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墙，色调冷得让她误以为自己身在天堂。
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什麽东西箝制住，她往身旁望了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睡脸，此刻就睡在她头旁，距离近的她可以感觉到身旁的人所喷出的鼻息。
这是……陆尧？！
苏菀一惊，牵动的手吵醒陆尧。陆尧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之色，还未回过神的他此刻恶狠狠地盯着苏菀。她吓得不敢动弹，一双圆滚大眼无辜的与他相望。
片刻後陆尧起身到厕所盥洗，留下还在楞神的苏菀。她举起发麻的手呆呆地看着。他刚刚……是牵着她的手吗？不可能吧……
陆尧不断用冷水泼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清醒。盥洗完毕後他推开病房门叮咛张伯去张罗早餐，自己又回到病房内。
「饿了吧？」医生说她好长一段时间未进食，虽是有打葡萄糖，但那跟入腹的感觉不一样。
苏菀摇头。她是真的吃不下也不想吃，此时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一片，根本没有胃口。
「吃不下也得吃，就算用吐的也给我吃完。」
苏菀没有与他争论，只是乖巧的点头答应。见她如此乖巧，陆尧非常满意。「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首先，你为什麽会到那片海滩去？」
「没有为什麽，就是想去。」她不敢说出自己是因为伤心欲绝所致。
陆尧不欲跟她纠缠这个问题，此刻他最想问的是……「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她下意识地将头往旁一撇，好像这样他就看不到似的。「没有人……」
苏菀回答完後觉得空气瞬间冻结了，冻的她直打哆嗦。
他刚刚听到什麽？她是在护着那个人吗？他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也不肯说出对方是谁？
陆尧怒火中烧，竭力克制住自己欲喷发的怒火，但还是克制不住。他一脚踹在眼前的桌子，框啷一声，桌上物品瞬间洒落满地。苏菀见状害怕的抱头不敢直视他。
沉闷让人几乎窒息的氛围弥漫在两人身上。
须臾，病房门被推开，张伯提着热腾腾的早餐进入房内。「少爷、苏小姐，吃早餐吧。」
张伯看了看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啊……进来的真不是时候。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早餐递过去给陆尧。
陆尧来到苏菀面前，打开餐碗上的盖子。「吃。」张伯连忙上前帮苏菀把病床升起，拿出镶在病床上的小餐桌。
苏菀接过拿起碗内的汤匙，手却不听使唤的不断颤抖，汤匙又掉了下去，就这麽反覆好几次。最後陆尧看不下去，上前夺走苏菀手中的汤匙，舀了一小口热粥，吹了吹後递到她小嘴前。「张口。」
陆尧一口一口的喂着苏菀，彷佛刚刚滔天怒火的模样是众人的错觉。
房内气氛宁静又和谐，在张伯准备要退出去时，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菀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