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後，我升上了高三。
过了两个多月，虽然学校里已经没多少人在讨论我跟老师的事，但偶尔还是会有几个人当着我的面，用自以为小声的音量让我听见。
一些批评我的我可以不理会，但批评老师的我总是会忍不住上前跟他们吵，甚至想打起来。
赵宇翔他们会把我拖离现场，可把我带离现场後，之後相同的事还是会一样上演。
我的生活真是糟到不行。
她离开後，我的期末考考不好，暑假也整整两个月没勇气再拾起长笛，曾经长笛优美的音色，在我耳里是多麽的刺耳。
我惧怕了长笛的音色，在夜晚的梦里一直不断的崩溃，梦到她离开我的那一天，无限循环，像是不会有停止的一天。
但同时我也记得她告诉我，希望能在未来各个地方看见我，所以我拼了命拿起长笛，想达成她离去前对我的期望。
可我并没有。我不好，吹出来的音色连我都不敢相信是我吹的，我再也没有过去的往昔荣光，现在的我，丧失了光芒，失去了方向。
「方昱程，外找喔。」连语谦带着满是八卦的神情看我，「是高一学妹喔。」
「哇，现在学妹追爱都直接追到班上来了，勇气可嘉啊！」许若凌调侃的说，这三年来她的白目始终没变。
「吵死了。」我翻着白眼，不理会她的话走到门口。
走到门口後，我看见那个学妹有些紧张的样子。
「请问有什麽事吗？」我还是保持我应有的礼貌问她。
「学长你好！我是一年二班的杨雨晴。」她的声音很有朝气的自我介绍，随即态度又变得有些怯懦，「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我问她，这是我第一次跟她见面，我哪知道她是谁？
她一脸错愕，「我、我在两年前的校庆跟有跟你说过话啊，我还信誓旦旦的跟你保证我一定会考上星雨的。」
听她这麽一说我才想起，高一的确有个女生一直希望我演奏给她听。
「喔，我想起来了，没想到你还真的考上星雨了。」
她一听到我的话眼睛立马发亮，「那你还记得国小的事吗？」
我的脸顿时三条黑线，什麽国小，我跟她国小也有见面？
「不记得。」我直白了当的说。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甚至快哭了，「学长好过份……我是因为你的话才一直不断地练习长笛，考上星雨的耶！」
她的样子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搞得好像是我欺负她一样。
「你直接说，不然我真的不记得国小的事了。」
「我国小三年级读音乐班的时候，某次八校联合的表演，上台前我退缩、害怕了，是你上前给我鼓励，叫我不要紧张的。」忆起过往，她随即又转换成开心的样子，她很有演员天份，「後来的长笛比赛，虽然我们不同组，但你还是给我鼓励、叫我加油，你那时温柔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现在我终於考上星雨，跟你同校了！」
听到她这麽一说，我才想起，以前有个女生根本爱哭鬼，上台总会紧张到哭，而我刚好都在，所以就给她一点鼓励了。
「嗯，大概想起了一点，还有什麽事吗？」别把我特别叫出来回忆过往啊。
「有，我想要说，学长我喜欢你！从以前就开始喜欢了！」她的声音刚好让全班的人都听到了，我听见背後许若凌他们的惊叹。
「但我不喜欢你，你可以走了。」
我果断的拒绝她，转身要进去时，她拉住我的手，一脸快哭的样子。
「学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怎麽现在那麽冷淡了？」她泪眼汪汪地说，很是可怜的样子。
被她搞得很烦，我整个火都上来了，我蹲下来与她的视线平视，语气冷漠、疏离的对她说：「听好了，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都是我，或许可能跟你记忆中的样子不同，但我没必要成为别人想要的样子，别用过去的我来擅自决定现在的我该是什麽样子。」
说完我就转身进教室，没管她此刻的表情。
「可怜的学妹，有勇气，但学长太无情了。」在我坐回位子後，许若凌对我说。
「她的样子太气人了，况且，我觉得不要给没机会的人希望才好。」我翻了翻白眼，喂，为什麽要帮开学第一天就跟我告白的学妹说话啊？我们是不是朋友啊？
「可是她看起来真的喜欢你满久的，不试试看吗？」许若凌带着试探的语气问，「方昱程，不要因为失去过而放弃与其他人相爱的机会，这样你会错失很多。」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忠言逆耳，在我耳里是那麽的刺耳。
「你会因为有人跟你告白而答应他吗？」我问她。
「蛤？我吗？」她对我突然丢出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不会啊。」
「这就对了，你不会，所以我也不会。」我强制中止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学长！学长！」
被我拒绝告白後，杨雨晴没有一天是不黏着我的。
很烦，她没有其他的事做吗？
「怎样？」我态度很差的回她。
「教我这一题。」她拿着乐理题本，指着题目给我看。
「去问老师或同学，别来问我。」我冷淡的拒绝她。
是说，为什麽她直接跑来班上坐许若凌的位子啊？是许若凌让她坐她的位子吗？
「学长是第一名考进来的啊，一定会嘛！」说完，她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我，「还是学长不会？」
来激将法是吧？
「拿来。」我把她的题本抢过来，看了下题目，不难，她一定是故意找机会接近我的。
但我都接过题本，说要解题的，只好耐着性子像老师一样教她，「降B调竖笛从C音往下音程是几度？」
「大二度。」她不假思索地说，幸好她真的不笨，基本问题还能回答出来。
「对，降B调竖笛是移调乐器，所以实际演奏出来的音就要往上大二度，题目的谱是G大调，所以你要把所有的音往上移大二度，然後把谱号改成A大调，懂了吗？」说完，我把题本还给她。
「懂了，学长教的比其他人都还要简单易懂呢！听一次就会。」她开心的接过题本开始解题。
「这题目不难，你如果想在星雨混下去的话就要多努力，不然功课跟不上会很辛苦的。」
她听到我的话，放下笔，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干嘛？」我被她注视感到有些不自在。
「学长，你还是跟当年一样，是很温柔的人。」她认真的对我说，「即使温柔、关心他人的方式不同，但温柔的本质始终没变。你肯定也是怕我伤心太久，才那麽果决的拒绝我吧？」
「你想太多。」她为什麽可以脑补那麽多有关我的事？
「我觉得我们也很像。」她笑得很温柔，但又隐藏了一点伤心。
「哪里像？」我挑眉问她。
「一样的寂寞，一样喜欢上不会喜欢自己的人。」
她的声音好轻好轻，让我的思绪回到老师离开我的那一天。
从那天开始，我身边的时间不断地流逝、转动，但我知道，我的时间自从那天就停止，不再前进了。
她的话让我全身动弹不得，我假装没听见她的话，继续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