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门口的风铃响起，一听到声音我就知道，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我从厨房走出来迎接客人，看到对方愣了一下。
「……老师？」
她看到我也有相同的惊讶，「晨恩？」
我依旧没忘身为店员的本分，「一位吗？」
「对。」她点点头。
「我们这里有猫区和狗区，你想坐哪里呢？」我向她介绍店里的区域。
「猫区好了。」她几乎没有思考地说。
「好，请跟我来。」我走在她面前，俐落的拿起柜台上的菜单，打开门，等她进来後关上门，待她坐好後，我把菜单放在桌上，对她说：「要点餐的话麻烦到柜台结帐喔。」
「好。」她低头翻阅菜单，而我也悄悄地离开她身旁，回到柜台里继续忙。
她思考的时间并没有很久。
她点了一杯热奶茶，还有一份焗烤蘑菇炖饭。
我把炖饭交给店长来做，帮她泡她的奶茶，还画上了一个猫的拉花给她。
接着，我再为自己冲一杯拿铁，拿起饮料往她坐的方向走去。
在打开门之前，我看到了她正在与猫互动。
她虽然在摸着猫，但一看就知道是没养猫，有点不太会跟猫互动的样子。
我无奈的用脚把门打开，唤了她一声：「老师，你的奶茶。」
「噢，谢谢。」她拿起我手中的奶茶坐回位子，我没经过她的同意便拿着拿铁在她对面坐下，她对於我的举动感到十分意外。
「你在这边打工很久了吗？」我原本想先问她问题的，却没想到被她先问了。
「嗯，我从高一就在这边打工到现在了。」
「辛苦你了，在星雨时我就有稍微听过你的状况了，我觉得你实在不容易，也很了不起。」她看了下奶茶上的拉花，「谢谢你的拉花，很可爱，跟你也满不搭的。」说完，她还偷笑一下。
我翻翻白眼，她真的很白目，高中时我就时常对她翻白眼，但她从来没在意过。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也只能接受了。」我把眼球转回来，平静地说。
「但有时还是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捉弄呢。」她叹了一口气。
「老师，你过的好吗？」我难得认真的关心眼前有点憔悴的她，她跟我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没有往昔的容光焕发，现在的她，就像星星没了自身光芒一样黯淡，没有价值。
「你知道的，我不在意高中那些事，那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个好老师，打从心里关心学生的老师，就这样而已。」我漫不经心的搅拌着眼前的拿铁。
「不好。」她苦笑着，「但只能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也只能接受了。」
「老师，方昱程现在跟我同间大学，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别。」她阻止我要说的话，「不要，拜托你了，我不想再打扰他的生活了，也请你别告诉温萱和宇翔我来到这里的事，可以吗？」
「……好，既然你都这麽说的话。」我答应她。看着她复杂的神情，我知道她亟欲想隐藏她内心的这份情感，但殊不知都流露在她的眼睛里了。
人的眼睛和眼神都是很奇妙的东西，在绘画时，我也会特别着重在眼睛和眼神上，无论人和动物都是，因为眼睛总是隐藏不了秘密，会透露很多事情。
「谢谢你。」听到我答应後，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浅笑。接着，她喝了一口奶茶，「好香又好好喝喔！」
「你不嫌弃就好。」
「那你呢？你这三年过的好吗？」她关心我，问道。
「就这样吧。」我耸耸肩，「日子过的很平淡，每天都做着一样的事，很无聊，没什麽火花。」
「平淡也是一种幸福啊。」她轻声地说，声音小到我差点以为不是对我说。
「是，所以我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日子。」我耳力也不差，回了她的话。
「不好意思，您的焗烤蘑菇炖饭来了。」店长递上了餐点，用有点暧昧的眼神看我，「认识的人？」
「对。」我不耐烦地说，难不成不认识我还坐在这边啊？说什麽废话？
「喜欢的人？」
「不、是。」我翻着白眼否认，他怎麽可以那麽八卦，「去工作啦。」
「好啦好啦，哪有员工叫店长去工作的？」说完，他默默离开，到厨房工作。
「你们店长很可爱呢。」老师轻笑了一下。
「每天被这样烦你就不会觉得可爱了。」我没好气地说。
「你跟高中不一样，变了许多呢。」她认真的看着我，「但你的本质依旧没变，看到你过的那麽好，真是太好了。」她由衷一笑。
过的好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还是会怨怼自己的命运，为什麽这是我的宿命？凭什麽我要遭受这些苦痛？凭什麽他们潇洒离我而去，而我经常陷入自己不值得被爱的想法里？
「希望你之後也能过的好好的。」她真心的对我说。
「老师，我觉得这句话你应该要对自己说，你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的。」我对上她的目光，「我的日子不会更好，但也不会更坏了。但如果一切都还有扭转的可能，你就要试着抓住机会。我不是说你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我的意思是，如果有让自己幸福的可能，就别再错过了。」我耸耸肩，一脸不在意地说，「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用有什麽顾忌了吧？」
正确一点来说，我从来没介意过。
「如果你能不忘/我一定也能/永远记得/在心上打个结/心一跳就变成蝴蝶」
「什麽？」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任明信的诗集《你没有更好的命运》里的〈念念〉。」我告诉她书名，「诗最特别的地方在於，明明都是一样的文字，但不同人阅读就会有不一样的感受，而且就算是同一人，过几年後可能又有不同的感受了。」我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好好想想吧，以後如果有机会，还是欢迎你来这边坐坐的。」
「谢谢你，晨恩。」她真心的向我道谢，「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学生。」
我不太习惯这种真诚的道谢，翻个白眼掩盖我的不知所措，「你别想太多，学生在老师面前，和在同学面前，都有不同的面向的。还有，叫你多来这边坐坐，只是希望多赚点钱而已，你想太多了。」说完，我打开门迳自离开，没忽略她的那句「谢谢」。
「铃铃——」
「欢迎光临。」我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熟悉的那人并不感到惊讶，但看到她身旁那人倒是挺惊讶的，只不过我没把我的惊讶表现在脸上。
我对她浅浅一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的笑容，「请问两位吗？」
「对。」她开心的向我绽放笑颜，「我们就自己找位子啦，不劳烦你费心了。」说完，她蹦蹦跳跳的牵着男生的手走到了里面，很熟门熟路的打开了门，走进去。
他看着她的表情，很温柔和煦，我跟他并不熟。但我知道，这个笑容只会为她，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後，都只属於她。
我拿着菜单向他们走去，在打开门前，我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喜欢猫？我怎麽以前都不知道？」
「喜欢啊！因为你很像猫，一样难相处、高傲又难驯服。」
眼前的男子很无言，「……我缺点那麽多的吗？」
「对啊，不过你自己都没感觉就是了。」说完，男生在她的唇上迅速的亲了一下，让她反应不过来。
接着对她说：「我这只猫只让你驯服。」
说完，她的脸迅速变红，用手摀着脸，不让他看到她脸红的样子。
「不好意思，为你们送上菜单。」我很煞风景的打开门阻止他们放闪，我人才没那麽好，我把菜单放到桌上，对女生说：「希望你之後也能过的好好的。」我把五年前她对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祝福她。
「会的。」男生抢先替她回答，用手揽住她的肩膀，「谢谢你，尹晨恩。」
我耸耸肩表示没什麽。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与他对话，虽然我们同高中、大学，但我们读不同班、不同系，自然也没有可以相处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五年，那首〈念念〉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解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