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後,封城大楼,总裁办公室。
万年不变白色衬杉搭着严谨领带颜色的李霄站在严城面前,严城昏迷了二十天,清醒过来後李霄也没敢立刻往他跟前凑,毕竟大难不死的老板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所以这个月公司里的大小事都是由傅元扛着,如今严城不顾大家阻拦回到公司上班,李霄赶紧把握机会钜细靡遗的一一报告这个月里公司发生的大小事。
「你说张晟已经着手海洋共舞的设计了?我们是何时跟他签好约的?我要看合约内容,还有提案最终版。」严城的手习惯性的伸进西装裤口袋摸索,发现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又伸了出来。
这两日出院後,他发现自己总是下意识的往口袋找东西,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直觉是件小东西,但怎麽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
「八月底的事了,我等等将资料调出来给你。」李霄在笔记上再记上这件事。
「钛基合金游丝的测试,测试到那个阶段了?」严城转头看了眼对面被阳光照得闪亮亮的南朱大楼,习惯性的看向对着自己办公室的那扇落地窗,不知心内为何兴起一股想看透那片窗的念头。
「调整氢的成份过後的结果是比较不会脆裂,但转动次数依旧无法突破原先的两倍。」
「碳纤维…。」
「总经理,你说什麽?炭什麽?」李霄没听清楚严城含在口中的那句话。
「炭?我有说什麽吗?」严城不知为何这阵子总是心神不宁的,是跟失忆有关系吗?
「游丝成份的调整测试,副总说等你回来後再继续,研发课目前都处於停摆的状态,这周开始要启动了吗?」
「等等请研发课主任来找我一趟。」严城看着李霄又再次拿起笔在笔记上写字,咖啡色与黑色相间的笔杆像是小提琴的琴弓一般晃动,严城开口问:「英国那边有尹伶伶的消息了吗?」
「呃…,大约在两个月前尹董将尹伶伶…呃,不对,是程素素带回来之後,你就提出撤掉英国那边找寻尹伶伶的人员了。」李霄一脸的尴尬,因为後来爆出尹董带回来的尹伶伶竟然偷盗尹氏股票变卖,可真是狠狠的甩了老爷子一巴掌。
「我说不用找的吗?」不可能啊,他不可能会误认程素素那个酒家女是伶伶,那为何会撤掉找伶伶的人?严城痛苦的抚着额头,实在有太多的疑惑,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对,那我还要派人找吗?」
严城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他相信自己当初的判断,只是为何不找了,他还需要厘清。
「傅元进公司了吗?」那家伙最近神龙不见摆尾,这个月见到他的次数,一只手的手指头数的完,每次见面他也是重点试的聊个两句就离开医院,其实刺杀他的人早就已经落网了,但他还是坚持真正的凶手是那位叫崔乔伊的人,竭尽心力的要去找出线索。
「副总今天早上去与钟表协会理事们开会,下午会到钢料供应商那边一趟,晚上皮革供应商刘先生跟副总约在金雅室俱乐部,今天应该是不会进公司了。」李霄翻着手机里的行事历精确的回答。
「嗯。」看来要先把傅元手上过量的工作都接回自己手上,才能好好的与他聊聊了,「之前听傅元在说尹氏前些日子有提出在我们百货柜位依附需求,那在尹氏被崔氏收购後,依附部份对方撤柜了吗?」
「是的,崔氏一接手後就立刻撤柜了,不过那崔乔伊还是不改她那肥羊手段,竟然拿到在各百货公司最A级的柜位,不仅如此各百货及各大商场外墙广告上都打上广告,这麽大手笔的手法,斥资应该有上亿。」李霄闪闪发亮的双眼充斥着敬佩之意。
「肥羊?怎麽觉得你对这只肥羊很感兴趣。」可能李霄跟在自己身边多年,早就被自己同化,看人总多了分自傲,没想到那个崔乔伊竟会让他刮目相看。
李霄怎敢对老大在意的人有兴趣,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瞪大了双眼谨慎的回覆:「没有,没有感兴趣。」
「你说不改她那肥羊手段,怎麽?我忘记的那段记忆里她做了什麽事?」严城好奇的问。
李霄立刻钜细靡遗的将尹家老爷子寿宴那段送礼故事补充给严城。
听完故事的严城无言的笑了,心想这女人何止是肥羊,简直就是残了脑的大肥羊,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一直以来都只听傅元跟李霄说她长得像伶伶,都还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如今严城可真是更想与她接触接触。
「崔氏接手後是沿用尹氏大楼吗?」严城低头看文件,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没有沿用,崔氏本身就有本部,就在对面。」李霄指了指对面那栋外表新颖的大楼。
「那栋楼之前不是都空着吗?」严城讶异的抬头看去。
「崔氏来A市开始就不是空着的了,总经理,你出事之前有到过那里一趟。」李霄指了指对面大楼对着自家这栋楼的那扇落地窗。
「我…,到过那里?」
难怪傅元会认定自己遇害会与崔乔伊有关连,但为何自己会去那里,是因为公事吗?还是还有其他些什麽?为何自己会像陷在迷雾里走不出来似的,怎麽也看不清先前的记忆?
***
傅元找到有人特意在刺杀案发生当天去接触A市街道卫星影像的事,已经是一周之前了,他带领着U&X的情报蒐集员抽丝剥茧,极力寻找背後操控这一切的藏镜人,几次都快找到线所的情况下就又断了。
这阵子傅元可真是蜡烛两头烧,又要顾及封城整间公司的营运,又要花心思去与凶手周旋,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反倒让他整个人更加的冷冽。
刚从金雅室俱乐部出来的他带着酒气,踏着蹒跚的脚步,在一阵喧闹过後,就在店门口与同行的人分道扬镳,这才四下寻找答应来接自己去严城住处的李霄,嘴里喃喃自语:「是约在後门的停车场吗?真是的,也不说清楚。」
等不到人的傅元自径走向俱乐部後门方向的停车场。
入夜後黑暗的防火巷弄里,一个身穿黑色便装,脸上蒙上黑布的人静悄悄的等在那,全身上下露出的肌肤只有一对凌厉的眼,如同一只黑豹一般等待着他的猎物。
俱乐部五光十射的招牌灯光投影在黑衣人脚边的水洼里,远处等待的猎物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往这边走了过来。
傅元正低头看着手机,讯息里是几个小时前属下新调查出来的消息,就在经过巷口时,突然被伸出来的一把手枪抵住脑袋。
「停止追查有关刺杀案的一切。」黑衣人刻意压低声音,显然不想让傅元认出是谁。
「我若说不呢?」傅元举起双手示意投降,但嘴里却挑衅的反问,手指不安分的按向手机上的通话键。
「别给我耍花样!。」黑衣人愤怒的一个手刀将傅元手里的手机劈到脚边的水洼里。
「把刺杀严城的人交出来,我就停。」傅元盯着黑衣人的丹凤眼,心里想着这眼如果是女人的称得上是抚媚,不过怎麽这麽眼熟。
「早知道一枪就毙了你,也省得这样罗嗦。」黑衣人将枪往前一顶。
「是崔乔伊要杀严城吗?」
黑衣人听他这麽一问顿了顿,傅元趁着这个空档反手将手枪夺了过来,黑衣人反应快速到不等傅元将枪拿稳,一个手刀往傅元手腕一劈,枪就往远处飞了出去,两人就在巷子里打了起来,黑衣人的出手狠毒,招招都往傅元的重要部位猛攻,傅元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一将打过来的招式化解。
几招下来後黑衣人的手中多出了一把短刀,在黑暗中带着一抹诡异的光芒,刀刃随着黑衣人的近身攻击,几次都与傅元擦身而过。
傅元虽是自信於自己的短打功夫,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往对方的胸口击出一掌,这一掌下去才惊觉对方是女人赶紧收回几分力道,这一瞬对方先是一顿,随後刀刃就往傅元的手腕刺去。
傅元凭着一股蛮力反抓对方的手腕将刀刃转了个方向,奋力向前一推,刀子就剌入黑衣人的肚子里,但对方的反应也快,在刀子插进身体时,马上向後退出一大步,虽然刀子仅是擦过肚子表皮,温热的鲜血却不断的涌出。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严城,别再查了,不然连乔伊也没办法保得住你们。」黑衣人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任凭鲜血直流,依旧站得直挺挺的。
「为什麽这麽说?」傅元看了眼黑衣人的伤口,再往上看到他的胸口,回想刚才手掌碰触到的触感,没错,虽然那里用东西裹住,但那的确的女人的胸部。
「没有为什麽,就是停下你所有的追查。」黑衣人说完欲转身走人,却被傅元长手一伸抓住了手腕。
「崔乔伊为何要保护严城?」
黑衣人手腕一转试图用力挣脱傅元,但女人的力气先天的就比不上男人的,几次都没办法挣脱。黑衣人改用他那修长的双腿蹬向傅元的大腿,一个後空翻成功摆脱傅元的双手,但却在翻身的过程中被傅元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
「崔凯文!」傅元震惊的盯着眼前的人,不仅是因为他是崔凯文而震惊,也是因为他是女人而震惊。该死的,曾经还因为她,而以为自己有同性恋的倾向,特地找了几个男同志来试了试,没想到跟本不是自己有问题,而是她的身份有问题。
「没错,就是我。乔伊因为严城而被崔氏组织惩罚,所以不要再追查了。」凯文捡起手枪後打算朝巷子的另一边退。
傅元向前挡住她问道:「严城道底为何害崔乔伊被惩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你知道的愈多,就愈危险,我只是替乔伊来转告她的话。」凯文越过他的阻拦。
「崔乔伊自己为何不来,要你替他来说,难道她不敢面对,随便出手杀了人就躲起来了?」傅元对着凯文的背影问。
「她不是不敢来,是不能来,她的话我带到了。」转眼凯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傅元没有追过去,因为他认为这事不急,既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就不用非得在今晚抓到她,这事得从长计议。
他看了眼刚才碰到那片柔软的手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後就笑了,笑得兴味,改往停车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後脚步忽地又停了下来,因为他记起他的手机还在泡在水里,回头捞起手机时,水还不断的从手机里滴了出来。
「这女人,真狠,不过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