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願惟君顧 — 二十五 「推心置腹」

正文 願惟君顧 — 二十五 「推心置腹」

第二天,鹭鸣扶着晕乎乎的脑袋醒来。

李烨腰板挺直坐在桌边,面前堆着两摞案牍。他见鹭鸣起身,放下手里的摺子,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我说,你也忒能睡了,我都上朝回来一个多时辰了,你倒刚醒。」

鹭鸣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脸,下床去洗漱,嘴里含混地嘟囔着:「想来只是秋乏罢了,醒醒神就好……」

时近隅中,可外头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望着直叫人犯困。鹭鸣打了个哈欠,而後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打量了好一会儿。

想必,林相已经对我的身世了如指掌了吧。

她移开双眼,伸手掬了捧凉水泼到脸上。

……

未时,李烨与鹭鸣两人端坐正殿,林肱一行人如期而至。进殿之前,林肱遣散了身後的仆从,让他们去偏殿候着,随後带着林倩妤走进殿门。

「林某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林肱对着大案後的二人叉手一揖,林倩妤也跟着福身。

李烨颔首:「林相不必多礼。」转头对黄进吩咐道:「赐座。」

林肱抖了抖衣袍,缓缓落座後又是一揖:「林某此番前来,乃是恭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喜结连理。」说罢,将目光移向鹭鸣。

鹭鸣抿嘴一笑,对他点头致意。

「素闻太子妃殿下果敢勇毅,聪敏过人,兼有闭月之姿,雍雅之态……」林肱凝眉打量了许久,叹道:「今日幸得一见,方知世上竟真有女子卓絶如斯,举手投足尽是先相风采,林某叹服。」

该尽的礼数,倒是一点不差。鹭鸣皓齿微露,轻声辞谢:「林相谬赞。本宫自小双亲亡故,流落边塞,无人管教,孤陋寡闻。」

她看向林倩妤,笑得更明显了些:「言行举止,皆不若倩妤姐姐那般洒脱大方。」

林肱亦是一笑,向鹭鸣恭敬地一揖:「太子妃殿下过分谦虚了。」他转过头,继续恭贺:「太子殿下得一贤妃常伴左右,实乃我朝幸事。祝二位殿下琴瑟和鸣,子孙满堂,白头偕老,共延国祚。」

李烨微微低头,左掌覆上鹭鸣右手手背,语气轻松:「多谢林相美意!今日林相亲自造访,倒是叫本王受宠若惊。」

「哎呦,殿下可莫要折煞老臣!」林肱略微後仰,朗声笑道。

李烨依旧握着鹭鸣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眼神颇为真挚地望着林肱:「中书省一向政务繁忙,而近几日,林府,又有内务要操办,换作他人,必是分身乏术。」

他顿了两秒,向前探探身子:「但林相不愧为众臣楷模,事必躬亲,忧虑国事,百忙之中还不忘关怀本王,令吾等小辈受之有愧。」

「哪里哪里。」林肱低头致谢,「殿下监领御史台,还时时挂记着林某家事,才真是让人感动呐。」他又是一揖,向李烨禀告:「不过,此番前来,林某确实有些私事,要向二位殿下交待。」

说罢,他转头看了看林倩妤。

「是。」林倩妤立马从座位上站起,福身道:「妾身今日,特来向二位殿下请罪。」

她抬头望向鹭鸣,眼里泪光闪闪:「前些日子,妾身误信谗言,对太子妃殿下多有冒犯,今日特来请罪,望二位殿下责罚。」

鹭鸣没应答,只是把右手从李烨掌中抽出。

李烨并无表示。

「倩妤姐姐言重了。」鹭鸣步履轻快地走上前,扶起林倩妤,柔声安慰,「本宫明白,你也是性情直率,嫉恶如仇,又一心忧虑太子殿下,才会让奸人有机可乘。」

她握住林倩妤的手,双眼低垂,略有些伤感:「本是一片好意,却遭人陷害,本宫心疼你还来不及,哪敢责罚呢?」

林倩妤听了,顿时破涕为笑:「太子妃殿下宅心仁厚,令妾身倍感惭愧!」说着,她将另一只手试探性地覆在鹭鸣手腕上,问道:「殿下既体谅妾身,那这误会就算是过去了吧!」

「倩妤姐姐这心直口快的性子,让本宫觉着亲切的很。」鹭鸣偏过头看了眼林肱,轻笑一声。随後,她若有所思地垂下头,语气颇为愉悦:「想来,林府必也是和睦坦诚,包容宽宥,姐姐才会生得这麽活泼纯良。」

林肱听了,不敢说话,只得躬身致歉。

「对了。」鹭鸣抬起头,对林倩妤建议道:「姐姐在殿里乾坐着,想必乏味的很。本宫这就叫几个侍女陪你去花园看看,何如?」

林倩妤开心地福身一应:「妾身谢过殿下!」随後,便跟着两个侍女出了门。

待她走远,林肱才敢面对鹭鸣,尴尬而不失羞愧地赔笑道:「哈哈。这……是林某管教不严,让太子妃殿下见笑了。」

鹭鸣略一欠身,回到主案後端坐下来,温和地回敬道:「林相才是过分谦虚了。」「此等小事,听爱妃安排就好,不必在意。」李烨手一伸,将鹭鸣揽入臂弯,扭头冲林相微笑。

突然,他话锋一转:「敢问林相,陷害林府的幕後主使,可有头绪?」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林某正要报备。」林肱冲侧室挥了挥手,只见两个林府家仆押着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进了正殿。

「三日前,林某下令抄检府邸,在二管家房间里发现五千两银票,还有数块林字木牌。那些木牌与东宫所呈证物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一个家仆走上前,掬了一躬,给他递了七块木牌。林肱起身,将它们交予李烨。

「说!你是受何人指使?!」林肱正气凛然地转过身,对犯人厉声喝道。

「二位殿下饶命!」犯人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涕泗横流:「三个月前,一个衣着富贵的男子同奴说,只要帮他们郎君办件小事,事成之後便可得银票千两!奴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李烨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吹散些热气:「哦?且将那小事说来听听。」

犯人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趴伏在地上:「是……那人叫小的,收买新入东宫的家奴,叫、叫他们多多留意太子殿下,有动静便到林府,找小的、找小的报备……」

漏洞百出,可笑。「想必……」李烨合上茶盏,放到一边,眯起眼打量着他:「你也将东宫之事说与他人了?」

「殿下饶命!小的……小的只是按约定,每五日递封密信,到长乐坊的、长乐坊的甄记酒肆去……至於何人查收,小的并不清楚……」那犯人声音越来越微弱,大气不敢出。

李烨与鹭鸣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交换了个眼神。

「爱妃,此事,你来定夺吧。」李烨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态。

鹭鸣对他笑笑,转过头来,言语里尽是嘲讽:「长乐坊乃王府重地,哪来什麽酒肆。此等不忠不义、不思悔改之徒,犯下重罪还妄图栽赃,本宫今日,便治你个辱没皇室之罪。来人!」她大呵一声,「带下去,杖毙!」

「喏!」四个侍卫匆匆跑进殿内,把那吓昏的犯人拖出正门。

「爱妃!」李烨溺爱地晃了晃鹭鸣的肩膀,安慰道:「此贼既已治罪,就莫再生气,切忌伤了身子。」

说罢,他起身,对林肱拱手一揖:「多亏林相将此贼捉拿归案,本王感激不尽,必当重谢!」

林肱亦是一揖,客气地笑了笑:「哪里哪里,林某只是尽些绵薄之力,能为二位殿下分忧,自是再好不过。可惜,中书省那边……」他低头思索了几秒,倍感歉疚,「还有些琐事要处理,林某今日就先告辞了。」

回林府的路上……

林倩妤:阿爷,我看那太子妃,倒是个惇厚之人……

林肱:蠢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再莫去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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