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願惟君顧 — 五十 難以言說

正文 願惟君顧 — 五十 難以言說

到了。

万堂奋力冲刺,左脚踏上墙壁狠狠一蹬,全身顺势弹起,瞬间扒住宫墙上沿,双手只一撑,轻松翻过。

高是挺高。不过,想拦我,还是太勉强了。

他拍拍手上的灰,快步穿过回廊。

「三郎,您一早去哪儿了?老奴差人寻了好久……」万堂一踏进寝院,就被内直郎大管家缠上。

东宫的里的人都唤他三郎,按鹭鸣的说法,万堂是义弟,在朱家排老三。

万堂欠身回礼:「啊,我刚才就在宫里随便转转,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他见管家依旧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有些抱歉地挠挠头:「叔,下次我出去,一定先跟您报备。」

「欸,好好好!」管家感激得连声答应:这麽懂事儿的孩子上哪找啊!不过,他怎麽出了这麽多汗,要不……

管家的盛情实在难却,万堂只得乖乖坐进浴桶里。

哎,这老人家也真是心细,还好带血的衣服已经扔外头了。他百无聊赖地把头闷进水中。

原来,憋气这麽难受。

……

她应该回来有一阵子了,在干嘛呢,还害怕吗。万堂坐在屋里,心不在焉是地翻了几页书,还是决定去探望探望。他理理衣服,紧紧腰带,散开发髻又重新盘了一遍,掬了捧冷水醒醒神。

台子上摆着她昨天给的小瓷罐。

「哦对,差点忘了!」万堂顺着伤疤抹了些药膏,然後散下几缕鬓发,仔细遮住。乍一看,镜子里那人还真像个风流俊逸的官家少爷,一时间竟认不出是自己。

前天还只是个仆役而已。可笑。

「哼,斯文点好,免得吓着她。」他正了正袖口,走出院子。

……

寝殿房门紧闭。

「三郎。」门口当值的仆从躬身一揖。万堂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二位殿下可在屋内?」

仆从点点头。

「那能否帮我通报一声?」

「回三郎,现在……不太方便。」仆从面露难色,笑容尴尬而不失礼貌。

不方便?万堂皱眉。

仆从轻咳了一下,压低声音:「二位殿下估计还得好一会儿呢。三郎要不……还是先回吧。」

哦。万堂礼貌一揖,转头离开。

寝殿後院的墙并不高。

算了,回去。他咬咬牙。

……

房间和平时不太一样。要说哪里不同,却也一时无法细说。

桌子凳子都在,只是形状不一样了?

好像,被子与枕头的颜色也变了?

这是哪儿?我还在东宫吗?

「万堂……」他刚注意到异常,就听得里屋传来鹭鸣的声音。

和平时不太一样。有些娇气,甚至,有点妖媚。

嗯?她不是在寝殿和她男人欢好吗,怎麽会……万堂快步走进屋内,掀开帘子,只见鹭鸣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墙角。

「你怎麽了?」万堂走近了些,发现她的上衣有些凌乱,本该紧闭的领口却故意似的敞开着,裸露的一小片上胸颇有种欲说还休的意味。

鹭鸣抬头望向他,瞳孔微张的眸子格外黑亮,眼里除了温柔,竟还多了几分类似渴求的情愫。「抱抱我好不好。」她起身走向万堂,一把环住他的腰。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万堂仍然全身僵硬。「不喜欢我吗?」鹭鸣倍感沮丧,不禁眉头轻蹙,怨怼般地抬起小脸。

为什麽突然来招惹我呢。

「喜欢,最喜欢你……」万堂根本看不得她眼波盈盈的娇羞样,四目相对的瞬间理智全无,下意识地搂住了她。

他俩身高相仿。鹭鸣的两团软肉紧贴着万堂的胸肌,蹭得他心旌荡漾。万堂吻住她的双唇,双手顺着她背部柔和的曲线慢慢下滑。

有反应了。

鹭鸣也察觉到了。

於是她伸手怯怯地爱抚了一下,双眼迷蒙:「要了我吧……」

这句话就像打开魔盒的钥匙。

醒了。

万堂微微睁开双眼。裤子,果不其然黏糊糊的。

麻烦。只是睡个觉而已,怎麽会梦到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明明不可能!

他坐起身,用力揉揉眼睛。

「醒啦?」

嗯?这声音……「姐……」

他扭头一看,鹭鸣正伏在桌上,微笑着注视着他。

糟了!得先找个理由换裤子。「我……我出了好多汗,先、先去换身衣服!」他翻身下床,从衣柜里随便抓了套中衣,连滚带爬地窜进里屋。

换就换呗,这麽急吼吼的干嘛。他这如临大敌的架势,让鹭鸣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腾了好一会儿,万堂才从里屋出来,身上只穿了中衣,单薄的很。

「来,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鹭鸣走上前,给他披了件锦袍。不曾想,手指触到他手臂的瞬间,这孩子竟跟被电打了似的一激灵。

鹭鸣一怔:反应这麽强烈,是我唐突了吗?也许是过分亲密了点。她清清嗓子,有些尴尬地笑笑,收回手:「刚才……失礼了……」

「没有没有!」万堂见她为难,急了:「姐,你随便碰我摸我都没关系!」

啊?

……这孩子在讲什麽胡话?我手有那麽欠麽?鹭鸣「噗哧」笑出声,果然是童言无忌啊。

万堂也难为情地低头一笑。

「刚才你一直在睡,所以我叫人去把午膳热热再拿过来。」鹭鸣递给他一盘茶点什锦,又往他手里塞了把坚果:「你先吃些零食垫垫!」

她心想,有个小老弟真好,吃不下的东西都扔给他,省的李烨看着不爽又训我。

哎,你还真是把我当饭桶啊。万堂无奈地抿抿嘴,拿起一颗杏仁,低头认认真真地剥了起来。「你还好吗?」

他一边剥,一边轻飘飘地问了句:「脖子那儿可还疼?」

脖子?他是在说……齿痕吧。「不疼了,你别担心。」

那块伤痕,李烨给涂了好几回药,不去乱碰就没事。

「……对不起。」万堂将剥好的果仁码入盘中。关於牙印,其实本可以不那麽用力。但不知为何,他只想留下比那些吻痕更显眼的印记。

大抵是想盖住它们,假装从来没见过。

「没有对不起!」鹭鸣急忙安慰他:「别这麽说……」

上午差点被生生掐死,若不是万堂及时出现,自己现在肯定……一想到濒死时的絶望,鹭鸣依旧心有余悸:「倒是我,得好好报答你才对。」

报答,是吗?万堂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打算怎麽报答?」

这个嘛……鹭鸣仰头思考了许久,也不知该做些什麽才能让万堂满意。索性,「你说吧,我一定好好完成!」

……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了句多危险的话。

按我们杀手的规矩,若欠了别人一条命,可得一辈子听命於人。

不过你运气真好,碰巧今天我不想当杀手。

所以,「那,你每天都来看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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