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願惟君顧 — 八十九 暗潮湧動

正文 願惟君顧 — 八十九 暗潮湧動

端了?说的轻巧。李烨不屑一顾:「这事儿,等我打完剑南回来……」

「原来殿下知道自己会去西征啊。」汤翰一眯眼,瞬间严肃起来。「可惜,若是不出征在此之前清理掉他们,别说剑南道,长安城能否安然无恙,都犹未可知呢。」

李烨愣住:「你是说,那些世家谋逆……」

「非也。」汤翰打断他的话,忧心忡忡。

他低头,呆呆凝视着波纹荡漾的清茶,声音放低了好几个度:「殿下,军队将亡。」

「此话怎讲?」

「军中都尉往上,世家宗亲十之有九,其中又有多少是真心为国效力,您刚从陇西回来,应该也清楚。」

汤翰不甘地叹了口气,无意间瞥见方才翻阅的那本兵法,心情愈发沉重:「其实,以朝廷派出的兵力,半年足以拿下整个剑南。可是那帮废物,一味龟缩,为了保命,连我这个主将的军令都敢拖延……」

然而,不能处置,甚至连问责都不行。

谁让他们後台强硬呢。

以至於,「这次西征历时八个月,能拿下剑南道西北十二州,已经是奇迹了。」

汤翰拾起兵法,偶然瞧见「兵贵神速」一节,倍感讽刺地摇摇头:「殿下熟读兵书,心里应当清楚,二月,剑南道域内降水稀少,水势平缓,再加上敌方粮草供应不足,理应趁机向南继续进攻……」

「但他们又拖着。」「是。」

因为在军里待满一年,就已经完成了「镀金」的任务。而剑南能不能打下来,留待下一批西征的子弟去处理便是。

「殿下。」汤翰扭头,见李烨神色凝重,也不禁心有戚戚。「庆功宴上的事,我都听说了。您觉得……」

「仅凭我们二人,能指挥得动那帮纨绔吗。」

李烨喝了口茶,没接话。

的确,若不是靠着陇西军里的下层士官,根本不可能大败突厥。但汤翰并没有自己这样的资本,敢直接撇开那帮尸位素餐的家伙。

话说回来,自己,也不敢再以身试险了。庆功宴的公开弹劾,就是最後警告。

他不禁仰头喟叹:看来,留着那帮酒囊饭袋在军里,後患无穷呐。

「不过……」李烨话锋一转:「你方才突然提到长安城,又是何故?」

汤翰闻言沉默了许久,突然鼻子一酸,如鲠在喉:「殿下,圣上可曾命令陇右、朔方两军增援?」

此言一出,李烨顿时如芒在背。「有的,当然有。」他抬头,茫然无措地注视着汤翰,「朝廷至少签发了五封诏令,难道他们没……」

「只是派了些先遣小队前来观望而已。」汤翰眼里满是愤恨,双拳紧握。

……各怀鬼胎麽。

李烨像是挨了一闷棍般,眼前一片晕眩。「那,汤将军,你可有什麽主意?」

「殿下,事已至此,只能用前右相的事情。他们不是垄断盐务吗?咱们把先右相的事儿搬出来,便一了百了。」

前右相朱知由,十七年前暴病身亡。没过几天,朱家大宅也於大火中焚烧殆尽。世人皆以为是林相所为。

实际上,「那件事的背後,每个世家都脱不了干系,罪无可赦。」汤翰喉头上下滑动,声线飘忽得如同梦呓:「唯一能一击制胜的翻盘点。」

「不。」李烨讷讷地摇摇头,方才缓缓摩挲茶盏的右手顿时僵住:「汤翰,咱们、咱们想想别的办法,这件事不去动……」

「为何?」

汤翰凝眉,眼神锐利得直戳他眼底。「就因为太子妃殿下?」

大概,是吧。总之我不能……「你容我想想。」李烨无法面对汤翰逼供般的态度,慌乱中不得不将目光移向窗外。

明白了。汤翰无奈: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吗?没想到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对心爱之人也是柔情满腔呢。

「咳……那个,殿下。」他释然一笑,像是忘却了刚才的不悦,朗声提议道:「听说最近东宫十率新来了一批士官,汤某可有幸拜会啊?」

……

东宫练武场。

赵百城叼着根竹篾,倚在栅栏边围观近身格斗。别说,太子妃殿下的义弟,还真有两把刷子,十四岁不到的毛头小子,竟跟周渠清打的有来有回,而且招招狠辣,一不留神,眼珠都能给人抠下来。

啧啧,这家伙,即使扔进军队里,老兵见了也得绕道走。

「姐,怎麽样?」万堂刚跟周渠清打了个平手,累得气喘吁吁,接过鹭鸣手中的茶碗可劲儿灌,漏得衣襟湿了一大片。

周渠清边擦汗边向他们走来,抬手冲万堂脑门就是一巴掌:「你小子别得意啊,我今天可是收着打的!」说着,向鹭鸣一伸手,鹭鸣笑嘻嘻地也给他递了碗水。

万堂不服了:「天天都说收着,难不成是觉得使出全力也打不过我,怕丢脸啊!」

「呸!」周渠清差点呛死,气得险些把碗砸到地上:「可去你的吧!你周哥我,人称陇西杀神,还打不过你个小豆芽!」

鹭鸣见他们气成了两只斗鸡,不禁捂嘴偷笑:「这倒是。我当年刚入伍,肚子上还叫你踹了一脚,力道那叫一个大,吐血了都……」

「啥?他敢踹你?」万堂大惊,挥拳照着周渠清肚子就是一下。周渠清还没从呛水中缓过劲来,猝不及防又挨了一记重锤,刚吞下的水瞬间喷了一柱子。

「臭小子你找死……」他抹抹嘴角,揪起万堂的耳朵就往空地走,「来来来,周哥我给你看看什麽叫使出全力!」

「诶渠清哥你别……」鹭鸣见势不妙,赶紧扒住他俩的胳膊。

「做什麽呢,练武场拉拉扯扯的!」

三人吓得一哆嗦,赶紧回头。只见李烨站在十步之遥,面有愠色,身後跟着个身着绢甲的陌生武官。看那绢甲的制式,至少是个从三品将军。

天哪,让贵客看见这副景象,简直……

鹭鸣自知失礼,慌忙撒手,冲他们福身致歉。

「没事,别担心。」李烨叹了口气,上前搂住鹭鸣的肩膀晃晃,嘱咐道:「小娘子,你稍稍回避一下。为夫有事要办,一会儿回去找你,啊。」

哦。鹭鸣点点头,老老实实快步离开。经过那武官身边时,特地放慢脚步,再次欠身行礼。

武官面无表情,只是回敬了个军礼致意。

……

是错觉吗。

鹭鸣走出练武场,一路上,越琢磨越糊涂。

那个将军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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