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睿，你一定要把苡瑄平安送回家喔！」小安笑呵呵地说，还伸手用力拍了拍苏子睿的手臂，双颊因为喝了酒而变得红通通的。
「真是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苏子睿嫌弃白了她一眼，同时往另一边站一步，和她保持一点距离。平常的小安就已经够失控了，他可不想跟喝醉的小安靠太近，天晓得她会做出什麽事。
今天傍晚开会的时候，苏子睿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直到晚上八点多开完会他才看见小安六点多传来的讯息。她先是邀他一起吃饭，还说郭苡瑄和阿杰也一样，接着大概是等不到他的回应，陆续又传来了好几次邀约，每次的邀约相隔的时间都没有太久，最後的讯息是停留在八点，她威胁他说要把郭苡瑄灌醉，然後丢在路边。
他知道小安只是口头威胁，她怎麽可能真的把郭苡瑄丢在路边？但他担心的是郭苡瑄身上的伤口能不能喝酒？虽然脸上的伤口不深，然而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其他更深的伤口？
他担心的是这件事。
幸好开完会之後他今天的工作大致就告了一段落，他连忙收拾东西就出发前往小安所说的餐厅，结果到了那边只看见喝醉酒的小安，反倒是说要被灌醉的郭苡瑄好端端坐在旁边，看起来完全不像有喝酒的样子。
他果然又被骗了。不过，被骗并不会让他感到头痛，头痛的是喝了酒的小安，她变得比平常更亢奋，音量又大，拉着他说了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即使离开餐厅还没打算放过他。
「拜托你快点把她带走。」苏子睿无奈推开又黏过来的小安，向一旁的阿杰求救。
「知道了。」阿杰大手一把揽住小安的肩，把她紧紧抓在身边，就算苏子睿不说他也会这麽做，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女朋友一直去黏其他男生，「好啦，我们该回家了。」
「等一下啦，我还要跟苡瑄说话。」
小安还舍不得走，说话对象又转到郭苡瑄身上，要不是阿杰用蛮力硬把小安拉走，她大概不会那麽快放过他们。
小安离开之後，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来自马路上的吵杂车声。
苏子睿顿时有种解脱的感觉，看着远处逐渐变小的两道身影，其中有一道身影走路特别歪斜，需要旁人搀扶才能走路。他不禁感慨地说：「真受不了，他到底怎麽有办法忍受小安？」
「阿杰喝醉酒之後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郭苡瑄回想着过去和他们一起喝酒的记忆，忍不住想笑，「你运气算好，你还没碰过被他们同时夹攻的状况，那才叫真的可怕。」
「难怪都说物以类聚。」苏子睿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那你呢？」
「我？我怎麽了？」她指着自己，没头没尾的一个疑问让她摸不着头绪。
「你应该没喝吧？」他直直盯着她的双眼，目光清晰明亮，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喝酒才对。
「没有，我怕小安失控，所以不敢喝。」她笑着摇手。
即使小安一直不断劝酒，说喝一点酒放松心情也好，虽然她不喝的原因是因为要顾好小安，不过还有部分原因是她不想靠酒精来麻醉自己。喝醉之後或许能暂时忘记郑咏洵，但这也只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等梦醒了，现实依旧不会改变，与其承受暂时逃避之後的落差，她还不如继续待在现实里。
苏子睿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後问她机车停在哪里？他要陪她去牵车。
「我今天没骑车。」她尴尬笑着，厚着脸皮说：「所以，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顺便载我回家吗？」
「当然可以，有什麽好不方便的？」他立刻答应，但也感到纳闷，「不过，你今天怎麽没骑车？机车坏了吗？」
「没有，就……」她抓了抓头发，「今天是咏洵载我来的。」
咏洵？她男朋友？苏子睿纳闷皱起眉，「你们和好了？」
「没有和好，就只是……」郭苡瑄支支吾吾，她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她和郑咏洵之间的状况，她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说是单纯的接送，可是她又不想亲口说出监控这个词。
苏子睿盯着她一会儿，她的慌张全都尽收眼底，他想起之前郑咏洵对於郭苡瑄的控制慾，再加上她和小安今天突然聚餐，他很快就猜出是什麽状况，「他是怕你跑掉吗？」
心事被说中，她不禁愣了一下，睁大双眼惊讶看他。
这表情……他果然是说中了。他继续问：「今天晚上他本来应该也要来载你，只是小安找藉口帮你解围的对吧？」
「你……你怎麽会知道？小安跟你说了？」
「你觉得她那副样子能好好说话吗？」他低叹了一声，耸耸肩，「是你的表情太好猜了。」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愣愣笑着。
又是这种会让他焦躁的笑容，他没好气地说：「我实在不能理解你到底为什麽不跟他提分手。」
能为什麽？
她僵着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安全帽，安全帽上反射出她模糊的样子，尽管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但她依旧能感觉到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麽僵硬。
当然是因为害怕啊。
她扯了一下嘴角，硬撑的笑意渐渐消失。
「我们走吧，我机车停在旁边而已。」他的声音自上方落下。
她回过神，抬起头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她突然有些紧张。
他是不是对这样的她感到不耐烦了？还是在生她的气？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僵持，她小心翼翼地坐到他的身後，很不知所措。
机车引擎发动声在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你应该不想这麽早回家吧？」
「咦？」
她惊讶向前看去，随後迎上一道淡然目光，他侧着头看她，这道目光彷佛看近心底，这瞬间，好像有什麽东西用力撞击了一下心脏。
「我今天在会议室关了一整天，不想这麽早就关在房间里，没事的话陪我去附近骑个几圈好了。」他说。
「去哪里？」
「不知道。」他收回视线，回头看向前方，催动油门，「你有想去哪里吗？」
吵杂的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吞噬掉了这世界的其他声音，似乎连带着她的心跳声一起。
她突然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她悄悄抓住他衬衫的衣角，手不自觉在发抖，她吸了一口气，稳住呼吸，小声地说：「去哪里都好，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停留在耳边的风声变得更张狂了，她等了很久，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
她缓缓松开手。
大概……是没听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