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晕了。
醒来後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是他的父亲。
「臭小子,你做了爸爸这麽重要的一件事竟不跟爸爸说?」
因为父亲的话太像绕口令,王宏呆愣了五秒钟,线视才由父亲神经失调般又生气又感动的脸上,移向他手抱的枕头大的小粉团,勾起了抵达医院後的回忆。
那女人的皮包里有他的名片,上面用红笔写着「孩子的爸爸」五个大字。
孩子的爸爸……
就因为这五个字,害他在替她办理入院手续时,因不小心把名片掉了出来,教那个手忙脚乱的护士硬把他拖进产房,目睹震栗又可怕的一幕。
血与汗,痛苦与眼泪。沾满血与黏液的肉块几经挣扎终於从女人的那儿挤了出来,「哇」出人生的首记哭声。然後,他就在这过份血腥的画面中晕了。
难怪有男人在陪产後,不能与妻子同床。那是永生难忘的过程,生和死亲密地紧靠着。
王宏瞅住肇事者,她舒服的睡在病床上,反观他则是随意的被丢在沙发上。
「你这『孩子的爸爸』,醒来这麽久也不会好好的抱一抱自己的儿子吗?」王世显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把「肉块」放到王宏怀里。
「他跟刚出世的阿宏好像啊。」王妈妈说,漾起刚做婆婆的幸福笑容。
「对啊对啊,他的眼睛跟阿宏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啊。」王家大女儿附和。
王宏斜睨他家大姐,肯定她是家族中口不对心的第一名。
说笑吧,这「肉块」还不曾睁眼啊。
低头审视怀中的「肉块」,他皱起的脸皮就像小猴子一样,眼睛紧合眯成小小的线儿,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的眉心蹙起,嘟起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吐出空气,又吸入空气。
抱住这不过几公斤的暖哄哄的小粉团,王宏心底冒起一阵奇妙的感觉,似乎单是望住这小粉团呼吸的模样,就可以望上一辈子。他现在的心情是最近所没有的平静,但因为整件事起因太过怪异,他脸色始终凝重,眉头仍是绷紧。
彷佛感受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一直灼灼的打量着他,小粉团大声哭了起来,吵醒了他还在酣睡中的母亲。
「嗯……你们是?」邵紫曦嗫嗫的低问,环顾身处的高雅的独立病房,房里堆满了打扮高贵的男男女女。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除了她几小时前见过的,他们公司的副总裁。他抱住了个放声哭叫,像是婴儿的物体。
「我的BB……」
她心急起床的动作让王妈妈制止了。王妈妈轻拍邵紫曦的手背,让邵紫曦镇定的安靠着床,才把目光投向无知无感的儿子。
「阿宏,还不把孩子带过来。」
回归到母亲的怀里的小粉团,闻到熟悉的气味,在有节奏的轻拍中,才终於停止了哭泣,伏在丰满的胸脯上,抽抽噎噎的渐进梦乡。
「果然是孩子的母亲。」王妈妈小声的说:「我们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王濬轩是个很好的名字,你认为怎样?」
说完,王妈妈柔和的对邵紫曦浅笑,其他人也跟着对她笑住点头。在这非常温馨的画面中,邵紫曦却只感到——
不安。
她疑惑的环视众人,怯怯的问:
「请问……你们是……?」
「哎哟,你跟阿宏连孩子都有了,竟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啊。阿宏这孩子真是的。我们是阿宏的家人,我是他妈妈,他是……」
邵紫曦愈听愈心慌。
他们误会了,她藏在钱包中的纸条怎会被他们找到的。
在邵紫曦钱包的暗格里,收起了惹出这次误会的名片,名片上夹住一张纸条,上面写下她在见到超声波相片里的小蝌蚪时,她用自己的姓氏和据说是她孩子的爸爸的姓氏改的几个名字,「王濬轩」就是其中之一。
等王妈妈一一介绍完毕,邵紫曦忐忑的想纠正这错误。
「其、其实……这孩子……」
「我先说好,这孩子不是我的﹗」
王宏抢先否认,然後——
脑後勾无可避免地惨遭父亲重重的敲了一记。
「臭小子,做男人要有责任感,敢做就要敢认。」王爸爸低声骂道,以防吵醒熟睡中的小粉团。
「但这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啊!」摸住被打痛的脑袋,王宏忿恨地反驳。
「你还说?!」
「对不起!你们误会了,这孩子真的不是王副总的!」眼见公司高层跟他父亲吵了起来,邵紫曦心慌的叫道,把小粉团又再弄得嚎啕大哭。
王妈妈抱过小粉团,交给大女儿,示意她先把小粉团抱回婴儿室,才慈爱地望住邵紫曦。
「……你叫甚麽名字?」
「邵紫曦。」
「你的家人朋友通常怎样叫你的?」
「小曦子。」
「小曦子,你放心在这里休养。有关轩轩的事,我们一定会叫阿宏给你一个交代的。」
语毕,王妈妈挽住王爸爸的手臂,宛若皇帝皇后般优雅又高贵的步出病房,身後押了个听候发落的「犯人」。
「……」
邵紫曦茫然的坐在床上,等所有人离开後,她用力捏住自己的脸颊,想从这个爱丽仙的梦境中醒来。
红心皇后说了要「砍头」啊,该怎麽办呢。她想,忧虑自己真的会被「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