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常德伦在桥上争执,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丝白烟随着她快速吐纳的鼻息中飘出,不过跟她之前看到的不一样,这次的颜色几乎接近透明,她有种预感,这是最後一次了!
她再不把握机会就再也回不去了!
挣脱他,她拔腿追随着那股银丝细烟,想伸手抓住,但它却飘飞得极快。
「小铃,小铃!」
不理会身後的呼喊声,他爱跟谁讲就跟谁说去,反正她本来就不属於这世界,管它添不添乱!
白烟突然转了个向,往桥外的黄浦江上飘去,麦小铃踏上铁杆,纵身一跳──
下坠的离心力令她倏忽清醒,她张大双眼,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里。
「醒了?你还好吗?」常德伦推门进来。
「我很好。」中气十足地接话,还给了个大大的笑脸。「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是啊,你在外白渡桥上昏倒,昏倒前口中还念念有词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只能先带你回来我家。」
跟刚刚羸弱昏厥的模样天差地别,常德伦皱眉,这失常的举动不是脑子真撞坏了就是中邪,他学的是医理科,自然不信後者。
「你还记得在桥上发生了什麽事吗?」
水亮的大眼一瞬间黯淡不少。「记得。」
她也的确看见了近乎透明的白烟从她体内抽出,就好像身体里的一部分被夺走,她痛得发抖难以呼吸,所以她才会昏倒。
「我以後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你不要说出去好吗?」在床上起身,她跪着膝盖蹭到床沿扯着他衣袖,一脸做错事的忏悔。
「有问题总是要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如果你有更严重的内伤没注意落了病根下来,到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只是压力大了些,我保证以後不再乱听信谣言,也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余光瞥见他的书桌上放着一碗茶色液体,麦小铃不等他开口先拒绝:「我不要喝那个药,你别想要我喝!」
前些日子费姨照三餐煎中药给她喝,苦到她一入喉就反胃,前几次她都偷偷倒在屋里的花盆内,最後被逮个正着,每次都在费姨的监视下将药喝得一滴不剩。
好不容易现在停药了,休想她再喝那鬼东西。
「这药不苦,里头只是酸枣仁、百合跟茯神。」怕她抗拒,他连当归跟熟地黄都没放。
「我怀疑你神经衰弱,这几种药材宁心安神,养阴润肺,多喝无害。」端来给她,常德伦搭上她另一只手腕,坐在床边把起脉。
这他也会?「你学的不是西医吗?」
「不要说话。」专注在她的脉象上,他闭眼端坐,前额旁分的浏海掉落,遮住了好看的额头跟浓眉。
常德伦长得非常好看,高挺的鼻梁跟古铜色肌肤,为其他斯文的五官添了几分粗旷气质,一说话两道如沟壑般的长酒窝就时不时浮现,看上去相当迷人。
「喝得这麽乾净,我没骗你吧!」
什麽东西?一低头,才发现原来碗已见底,她不知不觉喝完整碗中药。
「虽然我学得是西医,但西医偏重急症,要长期养身体还是老祖宗的智慧有效,而且我没这麽厉害,刚刚只是测量你的心跳,稍快了些,我看这帖药你还是带回去请费姨煎煮,多喝几天。」
钢笔在纸上记下药材跟熬煮比重,他从口袋掏出怀表看了看。
「我跟费姨说我们在学校研究学习,你到我家吃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喝了口茶,她怎麽在床上动也不动,眼睛直盯着他瞧。
「怎麽了吗?」
「你长得很俊,有不少女生跟你告白示爱吧!」他知道他把头发全都往後梳,露出饱满宽正的额头会有多好看吗?
「噗!」一口水喷了出来,手中的茶杯也翻倒,泼得他自己一身湿。
他现在怀疑她应该是中邪而不是什麽神经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