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筑跟着祁聿到了教室边角的一区座位。
只见那里已经坐着一个姑娘，见他俩往这边走来，连忙起身道：「学长，你回来啦。」
方思筑茫然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祁聿挑了挑眉，下巴往小姑娘方向点了点，跟她介绍道：「这是我直属学妹，叫做蓝辛。」
说完他又补充：「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祁聿。」
听他介绍完後，方思筑更茫然了。
既然眼前的女同学是他的直属，那她是……？
方思筑的疑问在喉头呼之欲出，突然身後传来一把女声，只见哲学课的那个学姐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祁聿！」
楚悦边嚷嚷着边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到方思筑後眼睛一亮，连忙转向祁聿，问：「这是我的直属妹妹吗？」
「嗯。」祁聿懒洋洋地应道，把手中写着四号的字条丢给她，「你心心念念的直属。」
见方思筑还一脸懵逼，祁聿忍俊不禁：「忘了跟你说，你的笨蛋直属刚才抽完号码就突然肚子痛，把纸条丢给我让我先帮她认领，跑去厕所粪战，现在才回来。」
那个「粪」字的语气有意无意压重了一些。
楚悦：「……」
她抬手朝他比了根中指，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啊。」
和祁聿礼貌问候完後，楚悦转向方思筑，眉眼带笑，看起来心情甚好：「没有想到会抽到你，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对哈哈哈，看来学姐你命中注定要被我纠缠了。」方思筑翘起唇，那笑意晃到眼角，像栖在树梢上的两弯小月牙儿。
楚悦见小姑娘这模样，被可爱得心都要化了，也跟着笑：「是谁纠缠谁还不一定呢。」
祁聿和蓝辛已经到了一旁，继续聊着方才未完的话题，方思筑的目光在他平和的侧脸上停驻了一秒，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楚悦精准地抓到了这一瞬间。
她压低了声音：「喜欢祁聿？」
方思筑没料到话题这麽跳tone，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没有，姐姐你别瞎说！」
「你刚刚偷看他，被我抓到了呀。」楚悦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
「姐姐，你误会了。」方思筑赶紧解释，「我就是前天在路上不小心撞到学长了，所以在这边遇到他，才会意外地多看了几眼。」
楚悦扬了扬那画得精致的小挑眉，「哇」了一声。
那一声单音节语调拉得长，在空中无形地绕了几个弯儿，隐隐掺了几丝喜悦，荡气回肠。
「撞得真好。」她下了一个强而有力的结论。
方思筑：「……」
她眨了眨眼，三秒後，没忍住笑了出来。
隔壁祁聿听见笑声，目光下意识地往她俩的方向扫去，方思筑被抓了现行，心下有点儿心虚，和楚悦互相看了一眼……
於是两人笑得更大声了。
方思筑发现自己的哲学笔记本不见时，已经是下个礼拜一了。
自从上次结束了哲学通识，她回家就再也没有把它翻开来过，直到这周再次去上哲学课，才发现手上这本不是她的。
彼时她正要抄关於柏拉图的核心思想，一打开却见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方思筑愣了一下，不记得自己的笔记本何时已经写过东西。
她仔细瞅了瞅，发现是与莎士比亚戏剧有关的记录。
这就更玄幻了，印象中莎士比亚的课程……是大二的选修？
方思筑思绪空白了几秒，连忙翻到後面，只见倒数几页是一片乾净，半点笔迹都没有。
她脑子「轰」的一声，感觉有什麽在里头炸了开来，血液在血管里迅速奔腾，齐齐往脑袋一冲而去。
她的第一个想法是，不会是那天和学长撞到後，互相拿错了笔记本吧？
第二个想法是，完了，她画的小色图要被看到了。
方思筑回想了一下她那天的涂鸦内容，什麽CP什麽体位的，总之怎麽糟糕怎麽来。她手中的水性笔一松，脑子卡壳了。
被看到就算了，看到的对象还是系上的学长……
方思筑一脸生无可恋。
她丧着脸转头看向身旁的楚悦，绝望地喊：「学姐……」
楚悦见小姑娘上课上到一半，突然一派灰心丧志，连忙关切道：「怎麽了？」
「我的一世英名……要毁於一旦了……」
楚悦：「？？？」
方思筑现在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想到那些CP的开车图被祁聿看到，她就尴尬到没脸见人。
如果是全然的陌生人倒还好，反正转个身就再也不见，偏偏她跟祁聿是那种要熟不熟的微妙关系，这就更尴尬了。
她的悲伤到了晚上练球时间，依然持续泛滥着。
因为楚悦是系上女排的队长，因此当直属聚结束後，便盛情邀约了她加入球队。
方思筑心想反正高中也常常和同学一起打排球，虽然都是在乱打，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但说到底还是挺喜欢的。再加上上了大学，如果没有逼自己运动，估计根本不会规律运动，想说加入系女排也好，每个礼拜至少有两次固定的运动时间，对於身体健康也有帮助。
外文女排的练习时间是每周一和四的晚上六点半到八点半，今天是开学後的第一次练球，方思筑下课後便怀着紧张的心情到了户外排球场。
一到排球场，她就看到楚悦已经换上球衣球裤，在场上和朋友隔网对碰球了。
她站在场边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对面的学姐没有对准位置，不小心把球打喷了，直直往她的方向冲去。
方思筑反射性地接住朝自己脸上直冲而来的球，呆了几秒，有些惊恐。
缓过来後，她把球抛回球场上，而楚悦这才注意到她的到来。
「思筑！」楚悦向她跑来，顺手接住了她丢过来的球，「要不要一起玩？」
方思筑下意识攥了攥衣服的下摆，轻软的声线里透着细微的紧张感：「我、我不太会打……」
「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楚悦拉着她到场上，「没有人是一开始就打得很好的，慢慢练习就好！」
「对面那个是大三的学姐，叫她Amber就好了。」楚悦一边说着，一边把球抛给对面的姑娘。
方思筑对着Amber笑了笑，打招呼：「Amber学姐好，我是方思筑。」
Amber也朝她一笑，正好这时球来了，她低手把球打过网：「来，思筑，给你。」
突如其来降临的球，方思筑毫无准备，在球掉到自己手臂上的瞬间，下意识闭起眼把它打了出去。
一双眼睛死死闭着，肩膀内缩，看着很慌张。
红绿白的排球从她手上弹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映着逐渐西沉的斜阳余晖，堪堪飞过网子，稳当地落在Amber的前方。
Amber用高手把球托过网，一边对着方思筑说：「思筑好球啊，那个抛物线超美的。」
方思筑摸了摸鼻子，正想说谢谢，就听到球场边传来一声笑声。
极轻的，有微微的沉，像是压在地平线上的落日，逐渐下沉间透着一点暖。
方思筑动作一顿，朝场边看去。
然後她看到了祁聿。
下一秒，球「咚」的一声，准确地落在她的头上，弹了两下，接着往地上坠落。
祁聿笑得更大声了。
方思筑：「……」
「哎，祁聿。」楚悦这时也看到他了，「你怎麽在这？」
「男排这学期也是一、四练球。」祁聿向她扬了扬手上还没换上的排球鞋，接着转向方思筑，「抱歉，刚刚看到你接球的时候把眼睛闭上，皱着脸看起来很害怕，没忍住就笑出来了。」
闻言，方思筑耳根子红了红，有点想打他。
「结果没想到会影响到你，还害你没接到球，反而被球打到了。」
方思筑抄起地上的球往他砸去。
祁聿：「？？？」
在球飞过来的瞬间，祁聿反射性地抬起惯用手，手掌准确地包覆到球面，将球扣了出去。
排球以凌厉的姿态冲破凝滞的空气，在半空中凿开一条狠烈的斜线，割破傍晚漫漶的夕光，撞击到对面的墙，留下一波未散的力量在墙边渐渐消弭。
方思筑看傻了眼。
她觉得如果被那颗球砸到，她的手臂可能会断。
「祁聿，你吓到我们妹妹了。」楚悦见小姑娘一脸惊魂未定，朝他斥责道。
「抱歉，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朝我丢球，我下意识就……」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思筑你会突然……」楚悦说到一半开始大笑，「妹妹你好刚啊，真的看不出来你是会对学长做出这种事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方思筑摸了摸鼻子，正想说些什麽，看着祁聿那张脸，所有语句却突然卡在喉头。
她想到了她那本命运多舛的哲学笔记本。
想到了自己在上面画的小色图。
想到了那本笔记本，现在貌似就在他那边……
方思筑心下一铿噔，顿时间觉得超级丢脸，丝毫不敢和他对上目光。
只见她皱着眉把目光从他身上撇开，捡起地上的球，跑到楚悦的另一边，藉着她的身形挡住自己，不要被他看见。
祁聿一怔，觉得自己才刚开学……好像就被小姑娘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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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再取笑人家呀，被小姑娘讨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