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小的女生,很幼稚。
上一秒还笑着跟你说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下一秒,便直接翻脸不认人。
友谊对她们而言,似乎太过廉价。
我以为我不会遇到这样的女生朋友,之後我发现我错了。
李君雅这个女孩,从一年级跟我同班到现在六年级,之间的缘分很深。我跟她也相处的还不错,所以我会把我的心事跟她说。
但唯独我家里的状况我不会讲,因为我认为这是我的隐私,没必要特别到处说。但李君雅不一样,因为她自己都会讲她家里的状况,她爸爸出差都会带玩具回来送给她,她有时候还会拿到学校跟我炫耀。
结果,她却认为我这样不说家里的事情很不够朋友,於是开始疏远我。
她这样的心态同时也让我感到不舒服跟不高兴,所以我也不会去找她。
我们冷战到学期末,依旧没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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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过年的时候,妈妈便会带我回去住在屏东的外婆家过年住个几天。每次拿到压岁钱的时候,我都会很开心,因为这样就可以减轻妈妈的一些负担了。
因为今年六月,我就要国小毕业了。
国中花费的钱,绝对会比国小时还来的多。
「禹彤,要不要跟外婆去附近逛逛?」外婆问我。
我很喜欢外婆,每次回到外婆家,她都会煮很多我喜欢吃的食物,也会关心我的状况,叫我有心事不要自己压抑着,如果可以,她很欢迎我可以跟她说。
「妈妈最近没有再酗酒了吧?」外婆问。
我摇头。
「你妈妈她阿...真的很不会看男人。」外婆突然这样说。
外婆这一说,我也想到了邱叔叔。
「禹彤,你也长大了,也该了解一些事情了。」外婆看着我的脸,叹了一口气:「你真的跟你爸爸长得很像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我说了,其实我也知道我长越大长得跟我妈妈越不像。
「外婆,」我问:「妈妈不曾告诉过我爸爸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吗?」
「你有办法承受吗?」外婆担心的看着我。
而外婆这一说,勾起了我心中的犹豫。
外婆的神情,似乎真的很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这样的神情我也在妈妈身上看过。
见状,原本对自己身世很好奇的我,也开始产生了动摇。
见我不说话,外婆只是拍了我的肩膀。
只是隔天,我还是知道了我的身世。
措手不及、毫无预警的。
外婆要去传统市场买菜煮晚餐,我自告奋勇的说要跟她去。
小时候的我很喜欢吃红豆饼,看到市场外面有一家,我就跟外婆说我想买。
外婆给了我五十元的铜板。叫我过去买一份,她在原地等我。
我跟老板说我要一份红豆饼,面粉扑鼻而来的香气,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接过红豆饼跟找回来的零钱,我走回去外婆那里。
而我看到外婆跟一个阿桑在聊天,她们两个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走近。
「...你那孙女今年国小毕业?」那个阿桑问。
「是啊,今年读国中。」外婆回答。
「孩子的爸到现在都还找不到阿?」
我闻言睁大双眼,难得连那个阿桑也知道我爸爸?
「找到他我绝对会把他打死!」外婆难得愠怒了起来:「当年糟蹋完我女儿之後就抛弃她!害她年纪轻轻就带个孩子生活!结果也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真的气死我这个做母亲的!」
外婆的话如同一把重槌,狠狠的敲在我头上,我心底。
原来,我的出生,果然是意外。
那个阿桑看到我站在她们身後,先是愣了一下,之後对外婆使了个眼色。
我不会忘记当时外婆惊讶的神情。
「我先走了,禹彤,你好好保重。」阿桑说了句敷衍的关心之後赶紧走人。
「禹彤,你刚刚...」外婆担心的问。
「我全部都听到了。」我淡淡的说。
原来我的亲生爸爸,抛弃了我妈妈,而我,就是妈妈的包袱。
「禹彤...很抱歉,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让你知道。」外婆面有难色的说。
手中的红豆饼的温度,似乎随着我的心,逐渐冷却。
这些年来妈妈对我说的难听话,是否就是她的真心话呢?
我看着红豆饼,却瞬间没了胃口。
「外婆。」我开口:「妈妈是不是根本不希望我出生在这世界上呢?」
「不是的!」外婆赶紧说,她之後闭上眼,抿着唇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而我就这样看着她,她犹豫该不该说,我也在犹豫,我该不该听。
「你妈妈她阿,为了要赚很多钱,去酒店上班。当年不管我怎麽阻止她,她还是执意要去。」外婆跟我坐在公园的摇椅里,她缓缓说着。
我没有回答,但是我递出了一块红豆饼,外婆微笑摇头,意示叫我吃。
「之後她遇到了你爸爸,两个人也很快就陷入热恋。但是,之後你爸爸骗光了你妈妈的钱,原本说要带她离开,自己却消失了,你妈妈怎样都找不到他。」外婆叹气。
「结果在你妈妈近乎绝望时,她怀了你。」外婆看着我:「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你妈妈那时候才二十三岁,正值年轻的时候,她却未婚先孕,我跟她说这样传出去多难听?但是她坚持要把你生下来,甚至跟我保证说她绝对会承担後果。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我还能说什麽呢?」
我闻言没有说话,原来我的身世如此的凄惨。世界上应该没有人的身世比我还戏剧化了吧?
「禹彤,你也即将要升上国中了。也许有些事情,你真的也该知道了。外婆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如果你妈妈还有再随便骂你、打你的话,你先忍耐着,但如果她真的太超过,你再来跟外婆说。」外婆说。
我微笑,我知道外婆是发自内心的疼我,即便一开始她不希望我被生下来。
「....所以最後我爸爸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我问。
外婆摇头。而我看向摇椅外的小水漥,水洼倒映着我的脸,我看着我的脸,也突然想起那个被妈妈称呼为霞姐的阿姨曾经跟我说过,我长得很像我爸爸。
那妈妈看到我的脸,是否会想起她那不堪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