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谢宁安在原地不停来回打转。现在的她正在心理谘询室里等待黄艺藻将病人带来。
刚才黄艺藻没头没脑的说完话之後,谢宁安就被她拖到现在这个地方来了。临走之前,黄艺藻只对她说了句:「我现在把他带过来,你趁现在准备一下!」就把内心正风雨交加奔腾草泥马的她留在了这里。
然後,就是现在这情况。
「冷静,谢宁安你要冷静,没事的,你在学校不是学了很多吗?你可以的!」谢宁安不断的自我安慰。然而,就在她好不容易快要安抚自己前,脚上却忽然踢到了一旁木制的椅子。
「哇丂……谢宁安你是个文明人不能骂脏话……」谢宁安立刻盘腿坐在地上,脱了鞋子,手紧紧按住撞到的脚趾,「……我是造了什麽孽了……这麽衰还是小拇指……。不知呼几下有没有用,唉,得快点,不然他们要是这时候来了……」
谢宁安话说到一半,门忽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外加黄艺藻的声音:「谢医生,我带病人进来了。」
「哇啊!」谢宁安忍不住叫了声。糟糕,说曹操曹操到,该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被他们看到自己坐在地上脱着鞋捂脚的样子还怎麽见人啊!不行,总之先站起来,对!先站起来!谢宁安心里想。
然後,当少年随着黄艺藻打开的门向里面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穿着皱得乱七八糟医生袍的谢宁安正一只脚站立在房间当中,另一只脚像是盘腿似的被双手捉在腹部下一点的位子,地上还丢着一只鞋。
「谢、谢医生……你这是在做什麽?」望着眼前做出可以称之为离谱行径的谢宁安,黄艺藻呆愣询问。
「呃……这个……」少年看到谢宁安勉强的笑了笑,然後又将脚往上抱了一下,言语模糊的的开口:「练、练瑜伽?」
「……」听到谢宁安的回答,少年顿了一会,然後……
「哈哈哈——」酒窝显现,忍不住笑了。
「没什麽事情的话,我先出去了。」黄艺藻将资料交给谢宁安後,就走了出去,临走之前,黄艺藻还在她耳边说:「加油!你可以的!」
……看到刚才的状况,你是怎麽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的。谢宁安想。
「咳,抱歉让你见笑了。」尽管尴尬,谢宁安仍端坐在木制椅子上,对着对面坐在沙发椅上的桃子少年低头道歉。
「没有的事,你不用道歉!我还应该感谢你让我看到有趣的”事情”。」桃子少年轻快说道,脸上仍是笑。
然而这个笑容对於谢宁安来说,怎麽看都是他在嘲笑自己啊……!可明明是在嘲笑自己的笑容,谢宁安还是红了脸。这大概是所谓异性看到颜值高的人会有的反应了吧。
揉了揉肉肉的脸颊,试图将脸上的红晕快速消除的谢宁安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好吧,你叫什麽名字?可以为我做一个自我介绍吗?」
「刚才我有填资料,我想,你想要知道的那里面都有。」桃子少年指了指谢宁安手上的个人资料病例单。
「不,我不用这个。」谢宁安说,接着便把之前黄艺藻塞在自己手中的纸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向桃子少年微笑道:「既然都已经面对面了,与其用纸本了解你,我想我会更愿意听你亲自介绍你自己。」
「你会更愿意,是嘛……这样啊,我知道了!」听到谢宁安说的话,桃子少年点了点头,然後弯了眉眼,「那麽,在我自我介绍之前,我可以先请你做个自我介绍吗?」
「欸?啊,我还自我介绍吗?抱歉!」谢宁安略有些错愕地说。在脑海中飞速思考完要如何说明後,她缓缓的开了口:「我叫作谢宁安,你可以称呼我宁安,或者,嗯……你也可以叫我谢医生。」虽然目前只是实习。
「宁安……」名字在桃子少年口中缓缓吐露而出,他向谢宁安微微一笑,说:「我叫你谢医生好啦,我的名字叫颜承墨。」
「颜承墨……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呢。我可以叫你承墨吗?」谢宁安向对面的少年询问。
「很多人都这样说过呢,谢谢你的称赞。至於名字,你想要怎麽叫都行哦。」颜承墨说。
然後,谢宁安便看见颜承墨那骨节分明的手忽然缓缓拂过皮质的沙发扶手表面,他的双眼盯着自己手在窗外照入阳光下的模样,似乎是在发呆。可与神情不同,他的声音彷若是在撒娇般说道:「谢医生,你觉得我有什麽病呢?」
语气让人怜惜却又不会觉得娘,真的如同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奶狗呢……
谢宁安说:「呃,也许我们可以先交谈?关於病情我们可以慢慢的来——」
「好吧,可能是我问错问题了吧。」打断谢宁安尚未说完的话语,颜承墨徒然笑了,深黑的眼睛转看向谢宁安,「谢医生,你有多少的把握可以帮助一个人走出自己的过去呢?」
依旧是那样的语调,然而似乎有些什麽不同了。对於颜承墨的问题,谢宁安忽然一怔。
眼前似乎又再次飘过了纯白的窗帘,坐在床沿旁的少年少女。他们懒洋洋的靠着透明玻璃晒着太阳,在对上视线後无法控制地相视一笑……
「……我无法和你说自己有多少的把握。不过,」谢宁安微微一顿,直视颜承墨的双眼,「我会尽自己的全力。」
语气坚定,彷若在立下誓言一般。
面对这样的回答,颜承墨微睁大了双眼,再次笑了,身子倾斜埋入软绵的沙发中。
谢宁安望着身子半隐在影子中的颜承墨缓缓开口:「可是,每个人都有各自阴暗的过去,那些过去撕扯自我成为心中最深的一块疤,也成就了如今的他们。」
「你凭什麽可以这麽自以为事的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他们呢?」
大概是因为阳光直射在谢宁安的脸上,她感觉有一些恍惚,不过,她仍然表现自信的抬起了头,向着笑容慵懒的少年说:「所以就放弃吗?抱歉,我做不到。」
「只要一切尚未走到最後一步,我就不会放弃。」她说。
颜承墨再没有说话。那个少年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听了谢宁安说的话而消散或是加深,彷佛凝固在脸上。
谢宁安有些分神的在心理谘询室看了一圈,她这才发现心理谘询室也被人布置得相当有气氛。从几乎都是木制的家具和米黄色的皮制沙发,到装饰在一旁看起来价值不斐的青花瓷花瓶,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刚好的契合,缺一不可。空气中的灰尘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形,如同亮粉一般随着谢宁安的呼吸飘忽散布。沉默仍持续蔓延。
打破沉默的,是颜承墨,她听到他说:「你——」
「不好意思,打扰了!」心理资讯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强大的撞击声伴随着李护士略低沉的嗓音传入谢宁安耳中。
谢宁安转头看向李护士,心中浮现了一个念头,完了!而不负谢宁安的“期待”,李护士下一秒就对着谢宁安亲切的笑了,虽然在谢宁安眼中那笑容分明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在。李护士对谢宁安说道:「谢•实•习•生,您现在在这里做什麽呢?」
李护士说完这句话,谢宁安第一个反应是慌乱地看向颜承墨。然而,她看到颜承墨只是站起身,笑容不变的理了理坐下时皱了的衣服。
「呃……那个……」谢宁安也马上跟着站了起来伸出手想要解释什麽,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该说些什麽呢?自己是实习生的身份却来冒充医生,果然太不理智了吗?
「看来“谢医生”现在有事得先处理呢。」就好像是没有听到李护士的话一样,颜承墨整理完衣服,说道:「虽然和你谈了之後“完全没有”帮助,但还是感谢你!那麽,我先走一步了。」
「等一下,完、完全没有帮助!?」谢宁安愣了愣,直到颜承墨和自己擦身而过之後才回过神转身对已经走到门口的颜承墨说:「听了我说的话之後,你一点触感都没有吗?」
「没有。」说完话的少年走出门,离去了。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谢宁安才垂下了头:「没有……难道刚才对他说了这麽多的话,都白费了吗?」她心中有些失落。
「所以,谢实习生,你可以跟我解释解释发生什麽了吗?」
「……」
不过看来,现在没有让她失落的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