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吗？」阿布挑挑下巴问。
「他不在反而好。」省得惹麻烦。
阿布难得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让他来助阵的。」
「蛤？」王昊嫌弃的说，「专案就算了，求婚怎麽可能找他来？」
没错，他打算音乐会结束後就向她求婚。
在求婚未遂八十九次之後，这次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惦惦手上的天鹅绒小盒子，想起过去他半夜偷量她的戒围，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一早上，中午立刻拿到专柜挑戒指。他自己差点悲从中来。
今天，终於能送出去了。
他敢打包票伊宣忙到绝对猜不到他会趁火打劫，不是，是出奇制胜。
「是什麽原因让你又想求婚了？」阿布问。
王昊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有一天下午伊宣突然打了通电话给他。
一般除了中午他会打去，她不会在这种时间打来。
但他二话不说就接了，「伊宣？」他边说边往外头走。
「你在哪？」伊宣问。
「我在公司对面的餐厅。」他抬头看了看招牌，「叫做虎屋。你知道吗？」
她似乎轻轻嗯了一声，「你在吃饭？」
同部门的几个人在後头大声调侃他，他乾脆走到店门口外，马路上车辆熙攘，他捂起话筒回，「没有，跟小组的人出来开会喝点东西而已，阿怪阿和你也认识的那几个。」那头「嗯」了一声後，不再有声音，王昊奇怪道：「伊宣？」
收讯不好？
他看了看手机，满格。
「伊宣？你在哪？」
那头传来了声音：「我在你公司门口。」
「什麽？」他惊道，伸长脖子往对面张望边问：「你来了？怎麽了吗？」
她安静了会，说：「没有。」
车辆来往中，他终於看见她的身影，她就站在他的正对面，公司的大门口，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就一直望着他，在他发现的那刻柔柔地绽开笑容。
她在电话里说：「我很想你。」
那之後，小组讨论了什麽，同事笑了什麽，他都不知道了。埋在心里的犹疑化开来，温暖里有一点酸涩的疼痛。
他想要给她更多一点，安心也好、证明也好，不管他去到什麽地方，她都能不孤单的东西。
话虽然是这麽说⋯⋯
阿布瞧了瞧他紧张的脸色问：「你有几成把握？」
「六、六成吧、大概，也可能是五成⋯⋯」
他坐在音乐厅的座椅上，表面看起来轻松自在，但分分钟都有蚂蚁成群爬上他的背脊。
冷静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求婚失败，上次连开口都没开口就吹了，这次要是被当面拒绝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嘛，以後再求嘛哈、哈、哈。
阿布看着王昊渐渐枯萎成低头的扁菜乾。
表演准备开始，音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王昊前排坐了五个女孩子，拿着音乐会的导览本悉悉簌簌的交头接耳，听聊天内容，应该是音乐系来职场观摩。
其中一个小声惊呼：「天啊，我没看错吧，前面第一排那是那个作曲家吗？很帅的那个，叫什麽来这？」
「谁啊？在哪在哪？」两三个把导览本凹成弯曲状往前探看，惊呼的那个指着前方，「那个啊，穿黑西装的！」
「拜托这里有多少人穿黑西装啊？」
「那个穿全黑的啊，特别帅的那个啊。」
她的朋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说说他到底是谁啊？」
「就是那个啊，很有名的，十八岁就成名了，唉唷，课本上写英文，我都忘了他中文名字名字叫什麽，林、林机白？」
「那谁啦！」
「吼，你们主修钢琴的也演奏过他的曲子好不好？」
王昊循着她们比的方向看去，谁也没看见，只是有一个侧脸看上去有点眼熟。
是Vincent，他坐在第一排和旁边有点年纪但雍容华贵的女士低头交谈，对方乐得呵呵笑。他身上也穿了一套全黑西装。
帘幕拉上，演奏在指挥棒划下开始。
伊宣被安排在舞台左侧後方第一位，离中心最远，却离舞台最近。王昊拿平面图研究过，他现在做的地方可以和她平视，只要她往观众席看，他们第一眼就能看见彼此。
伊宣一袭黑色晚礼服，雪白的手臂挽起大提琴，就像舞蹈拥抱的姿势，这是两年来再一次登上正式舞台。
两年。
她曾经了无声息地躺在床上。
她曾若无其事的笑，说她想放弃了。
然後她牵住他的手说，她害怕。
最後她还是回到了属於她的地方，就像原野上盛开的花，流离失所又回到原本的地方。
王昊发了一会呆，音乐会竟然被他稀里糊涂的度过了，最後灯亮要离场的时候，还是阿布手肘推推他，「你不是要去休息室找她？」
他猛地回神，「啊，对。」
「你的花呢？」
「花？」他掏出手机，外送小弟三分钟前传了讯息，「花在门口。我去拿，再去休息室，晚点门口见。」
阿布点点头，「祝你好运。」看着他两步并作三步的往外跑。
他穿过好几个人赶到门口，拿到花之後又赶回休息室。
虽然桔梗花是伊宣最喜欢的花，但他想了很久，果然求婚还是很俗套的选了玫瑰。
要拒绝就会拒绝啦，总不会因为花选的是玫瑰就被拒绝吧。
他越想越悲观。
乐团要回到休息室估计还要一些时间，他索性就在休息室门外等，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拿着一束花。
他站着等。
等着等着。他从站着改成蹲着。
清场还没结束吗？
他听到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来，而且越来越近，最後止於无声，然後又呼啸而去。
王昊抬手看看表，就算有安可曲，也早就结束好一阵子了，忽然他听见一阵喘息声，阿布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他三步外的距离，他站起身，「你怎麽来了？我不是说晚点——」
「王昊⋯⋯」阿布脸色难得凝重的说：「出事了。」
「什麽事？」
「伊宣她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