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32:隨時隨地謹言慎行

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32:隨時隨地謹言慎行

那个连夏尔雅自己也意外的拥抱并没有在他们之间产生任何疙瘩。

车时勳就像是能看穿她每一分没有说出口的幽微心思那般,知道探究原因会让她尴尬,所以在她松手之後什麽也没说,反倒主动提议晚餐要煮辣鱼汤,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去一趟大卖场。

她还是没有拒绝他,即使去大卖场采买食材这件事在她的认知里是属於相爱的情人之间才会有的行为,她还是跟着他一起去了,甚至在他开口以前就主动说了只开他的车去就行。

这是他追求她的第四个星期,而她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那麽排斥和他共同出现在公开的场合。她想,或许是因为看见他只是单纯吃到了她做的早餐就心满意足的笑容使然。

这几个月来,车时勳为她付出了很多很多,才让她稍微卸下心防。

很多时候,他只是看见她微微一笑,就彷佛获得了全世界一样。反观她,不过就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轻易地换来了他的笑容。

他总是不吝啬对她笑,不吝啬地和她分享他的快乐,不吝啬地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悲伤以外,还有许多值得让她开心的事情。

她才发现,原来车时勳是那麽努力地希望带给她笑容,而这样倾尽全力对她好的他,却只因为她稍微对他释出了一点点善意就感到满足,即使她主动拥抱了他,他也没有因此得瑟地直接要她表态是不是愿意接受他。

这样一个一心为她着想却从不主动要求回应,惦记着她十二年却不曾拿这些过往来綑绑她的情感,甚至愿意体谅她的顾虑而甘心只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对她好的男人,值得她勇敢一次。

「酱油……(국간장...)」

车时勳推着推车弯进了调味品区的走道,视线很快地扫过层架上的商品,最後自上排的架上取来了一罐韩式的汤用酱油放入推车,接着又拿了上回煮完辣炒年糕後就用罄的韩式辣酱,这才转过头看向跟在身後的女人。

「你不能吃太辣,就不放辣椒粉了?」

「我们要煮的是辣鱼汤吧?」夏尔雅不大同意地皱起眉,特别强调了那个辣字,瞅着他的眼光很是质疑。

辣鱼汤不放辣椒粉,跟蛋饼不加蛋有什麽两样?

被她眯起眼而看上去有些滑稽的表情逗乐,车时勳莞尔一笑,认同地点了点头,自架上捞来了罐装的韩式辣粉在她面前晃了晃,挑着眉问她这样行吗?

夏尔雅努了努唇,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少见的模样逗得眼前的男人又是一声轻笑。

这女人还是休假的时候好,那头平时总梳的一丝不苟的长发放下来之後,外表看起来就像才刚出社会的二十几岁小姑娘,脸上的表情也比平时的冷色还丰富了些,给人的感觉平易近人多了。

将辣粉放进推车,他继续往前走到了冷藏区,沿路拿了豆腐、洋葱、豆芽、姜和青葱,又回头询问:「除了辣鱼汤以外,还想吃什麽?」

「嗯……」夏尔雅抿唇思忖了下,才张口,就也听见他异口同声地说:「马铃薯炖肉。(감자탕.)」

她愣了眼,红唇勾起了与他同样的灿然。

这男人连她想吃什麽都猜得到了。

噙着笑,她走上前与他并肩,轻喊了声:「走吧,去挑马铃薯。」

「嗯。」男人凝着她眼角的笑意,眼底尽是柔情。

挑完马铃薯之後,车时勳又拿了明太鱼和排骨肉,这才和她推着车去排队结帐。

正当快轮到他们时,忽然来了通电话,他看了来电显示一眼,黑瞳瞬间凛成肃穆,低声和她说了句抱歉之後便走到远边去接电话了。

看了他蓦地转为严肃的神色一眼,眼里染上些许担忧,夏尔雅抿着唇,独自将推车里的东西放到了黑色的输送带上,结帐之後,又一一将买来的食材全装进了购物袋里,这才转过身朝还在远处讲电话的男人走去。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感觉上是遇上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只是走没几步,身後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戏谑声。

「这不是夏大律师吗?真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呢!」自隔壁收银台结帐完的曹东俊拿着两手啤酒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怎麽看怎麽让人讨厌的弧度。

夏尔雅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才起步要走,耳里又飘进了一句冷嘲热讽。

「我还以为像夏律这样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是不会洗手作羹汤的,没想到还真让人跌破眼镜呀?」

话才说完,曹东俊像是刻意要找碴似地绕到了她面前,不怀好意地探了眼她购物袋里的东西,又再次扬唇。

「我看这份量应该不是一人份吧?莫非夏律有对象了?怎麽没和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呢?自从你和上次那个甘愿入地狱拯救苍生的男人分手之後,我们这些同事可是很担心你会不会一辈子单身了呢!」

夏尔雅没闲情逸致理会他像疯狗般见人就咬的无聊,耳朵自动忽略了他那一连串尖锐的讥讽,只是冷瞥了他一眼,就自他身旁走过。

被彻底无视的曹东俊难堪地咬牙扯了扯唇,一转身就看见夏尔雅前进的路径上有张眼熟的面孔,那一秒,悻然的眼眸又重新燃起了恶趣的波光。

他迈步朝他们走去,远远地就昂高嗓门高呼:「这不是车总吗?这麽巧,他也在这?该不会你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吧?」

没料到曹东俊会跟过来,夏尔雅一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刚结束通话的车时勳也听见了这声显然充满恶意的问候,原先就因接了这通电话而受影响的心情变得更为低荡,墨眸一凛,旋即染上不悦的暗色。

「我说夏大律师你还真有本事呀!离婚官司打一打,就学会了怎麽当第三者,该不会真的像八卦周刊上写的,车总之所以会离婚,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吧?」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冷嘲热讽她介入他人的婚姻,夏尔雅抿唇抡起了拳,娇瘦单薄的身躯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她沉吁了口气,才正想转过身去警告曹东俊别胡言乱语,就看见原先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经迈开脚步,笔直地朝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走去。

与他擦肩的那一瞬,她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闷烧着的愤怒焰色。

车时勳他……该不会想打人吧?

夏尔雅一怔,连忙转过身,却只看见他勾起了极度虚伪的微笑,优雅的步伐最後在曹东俊那张带着恶意挑衅的脸前停了下来。

「曹律师,请教您一个问题。」车时勳缓慢起唇,口吻尽是温雅谦和。

看不出那双笑得深不可测的眼眸里究竟在盘算什麽,曹东俊讷讷地咽了下喉:「……什麽问题?」

「在不特定公众可共见闻的场所,高声张扬显然与事实不相符的谣言,并且造成当事人名誉受损,这样的行为构成什麽犯罪?」男人温温地叙述着,邃黑的眸瞬也不瞬地瞅着眼前的家伙,唇边的弧度更是和煦,彷佛是真心在和他请教什麽法律问题那般。

「这……」没料到对方会以这种方式反击,曹东俊一时语塞,仓皇全写在脸上。

面对他的不知所措,车时勳仍是笑得一脸如沐春风,继续发问:「如果附带提起民事求偿的话,按照过往法院的判决,侵害一名具有高社经地位之人的名誉权,损害赔偿本身再加上回复受害人名誉的必要行为,金额大概是多少呢?」

「……」

太过逼人的气势让曹东俊完全哑了口,吱唔了半晌仍是挤不出半个字。

见他不答话,男人勾起了更大的弧度,再次启唇:「曹律师,我是一名公众人物,所以我很乐意接受你对於我个人的所有指教与批评,但——」

嗓声一顿,原先含笑的目光倏然凛出骇人的冽寒。

「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出言毁谤夏律师的声誉,甚至是侮辱夏律师的人格,我其实不太介意用一些方法,让你永远消失在律师界这个圈子。」

闻言,曹东俊呼吸一窒,脸色倏地刷成惨白,抓着啤酒的双手已经紧张汗湿。

他咬着牙,反覆吸吐了几口气,才勉强扯开唇:「车、车总……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倒觉得我只是在陈述一件将来很可能会发生的事实,或许用『预告』这两个字,会更贴切一些?」车时勳勾着唇更正他的说法,瞅着他的眼眸却更加冻迫。

「……」

曹东俊表情僵硬地抽气了声,眸色惊慌,手足无措。

车时勳似乎没打算轻易饶过他,噙着笑的薄唇继续吐出峻冷森寒的字句。

「曹律师,身为一名律师,谨言慎行是很基本的品德操守,您认同吗?」没等对方回答,他接着又说:「既然您也是一名律师,我能够善意地相信您也有这样的品德,对吧?」

「……」

这不摆明了在警告他,今天的事情他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他就真的别想在律师界混下去了吗?

被那明明饱含着笑意却隐隐透露出寒光的眼瞳紧盯,曹东俊感觉後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只能紧咬着牙诚惶地连连颔首。

得到回覆,车时勳满意地勾起笑,「很高兴曹律师是一名拥有高尚品格的律师。」

「呵……车总,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被这听不出褒贬的话语弄得尴尬,曹东俊面有难色地乾笑了几声,连忙告辞。

落荒而逃的步伐才跨没两步,就又听见身後传来那低沉如丧钟的嗓音。

「喔对了。」

闻声,曹东俊宛如听见了死神召唤那般,咬牙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用力堆起谄媚的笑容回过头:「……还有什麽事吗?」

「忘了告诉你,除了台湾以外,我还有韩国、纽约和加州的律师执照,以後如果有机会到这些地方拜访的话,也要记得管好你的嘴巴,随时随地谨言慎行,知道吗?」

在後头亲眼目睹他修理曹东俊的夏尔雅简直重新开了眼界。

车时勳这男人真要端架子起来,根本没有人能赢过他,而且他这人当律师执照是小学期中考的奖状吗?为什麽随随便便就拿了好几张?

早知道他这张嘴能这麽轻易地就摆平曹东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她应该早点让他出场的,省得前阵子每天听他在办公室里对着她冷嘲热讽,拿她和车时勳的事情嚼舌根做文章,听得她都想撕烂那张满口胡言的嘴。

处理完扰人清幽的插曲,车时勳重新走回了她身边,眼神已经变回了过往的温煦。

「走吧。」

看着那抹挂在他唇边纯然的清浅,再回想刚才他对着曹东俊说的那些话,夏尔雅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麽?」不明白她此刻的笑容出自为何,车时勳眼底眨出了几丝不解,唇角却也上扬了些。

她没有回应,唇角却依旧挂着迷人的弧度,嫣然的模样看得眼前的男人有一秒闪神。

「尔雅?」到底什麽事情让她这麽开心?

「没什麽,就是看到曹东俊吃鳖的样子,觉得心情很好而已。」夏尔雅摇摇头,抿着唇勉强忍着笑回答,连眼角都笑弯了。

「看来我得经常去找他聊聊了。」得知了她开心的原因,男人勾唇,顺着她的话玩笑道,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她肩上的购物袋拿了过来。

「你就不怕他又到处乱说话?」她皱眉睨了他一眼,心口却因为他这细微却贴心的举动微微一暖。

以前她总认为,只有沙文主义和公主病交叉感染的重度患者才会认为男人替女人拿东西是天经地义同时也浪漫温馨的一件事,可不晓得为什麽,这件事让他做起来,她却没有半点反感,反倒还觉得有些窝心。

就是看着他前几分钟还板着一张冷脸替她出了气,回过头之後却对她展露了旁人见不到的温柔,这种能独占一个人的好的感觉,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荣和满足。

凝着那抿着笑一脸无所谓地朝她耸了耸肩後就兀自提着一大袋食材走在前头的高大背影,有那麽一瞬间,她开始期待一个星期後期限届至的那一天,期待着从他口中听见那句似曾相识的问句。

「夏尔雅,你的答案呢?」

她想,即使到时候她还是没能完全想起他们的过去,她也会给出同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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