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她在滑冰场隐晦的告白之後,车时勳放着花大钱包下的场地不要,一脸正经地说什麽时间很晚了,拉着她就说要回家。
半个小时之後,夏尔雅前脚才刚进家门,身後的男人就饿虎扑羊似地吻了上来,拥着她一路吻进了卧房,沿途就已经把两人身上那些厚重的冬衣解了大半,急躁地连床都来不及上去,就在房门边的抽屉柜上要了她一回。
後来抱着她回到床上,他连几分钟喘息的时间也不给,风风火火地把两人身上剩余的衣物褪去後,整个人又欺上她,扎扎实实地和她火热交缠,最後还是她以明天还得去梁家参加达达的庆生会为由,才暂且缓下了他那彷佛永远没尽头的攻势,偷得了进浴室梳洗的喘息空档。
这男人每次发起情来就跟禽兽没两样,好似总以让她累个半死为乐,一点人性也没有。
夏尔雅没好气地瞪着那个沐浴之後又食髓知味地一路从手臂啃上她手指的男人,在他探出舌尖的瞬间立刻抽手,不让他继续缠闹。
「车时勳,给我闭上嘴躺好!」她凶狠地警告,大有要是他再不安分,就要把他踹下床的气势在。
整个晚上她已经给他够多甜头了,他要再不懂得知足,就别怪她收回那句要和他回首尔的话,她说那句话可不是要让他这样需索无度的。
挨骂的男人不情愿地闷吭了声,听话地躺回枕头上,盯着她瞧的黑眸却闪烁着委屈的碎光,完全就是在指控她的要求有多麽不近人情。
面对那如小狗般粼粼的眼波,夏尔雅只是冷着脸翻过身,闭上眼不予理会。
这男人每次被她骂了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这半年来,她早已经知道自己对他这样的注视没有抵抗力,所以到了後来就乾脆背对他,反正不去看就不会心软。
眼看一贯撒娇的招式被破解,车时勳无奈勾了勾唇,姑且收起越来越起不了效果的无辜表情,伸手将背对着自己的女人揽入怀中,替她把被子拉实了些。
从拥抱的方式感受出他终於安分,夏尔雅这才睁开眼,转回身面向他。
对上转为温煦的眸,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明天真的要陪我去?」
「嗯。」他回应得很快,几乎没有迟疑。
「要是安安哭了的话……」她还是不放心,毕竟见过一次他恐惧症发作的模样就够让她担心了。
想起那时他把自己反锁在车上,不论她在车外怎麽喊都没回应,她除了心急外,什麽事也做不了,那种既无助又旁徨的感受她真的不想要再体会一遍。
她不想要连和他在一起之後,都还是像之前那样只能站在门外看着他一个人独自承受他世界里的痛苦,那样如失重的无力感会让她觉得自己对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听见这个假设,车时勳眸光微颤,却很快就又重新弯起了笑容。
「有你在,不是吗?」
「……」有她在又如何?上一回在餐厅她也在,他还不是照样出事了?
夏尔雅拧起眉,半是不解半是懊恼地盯着他,懊恼自己在他身边却依然无法带给他任何的帮助或安全感,也不解他的论点。
这个男人总是竭尽心力地呵护着她,就是天塌下来,他也绝不会让她伤到任何一根寒毛,相较之下,她能为他做的,真的能替他做到的,根本少之又少。
「赵医生要我试看看,是不是有你在,症状就会不那麽严重。」他轻道。
闻言,她错愕愣怔,黑白分明的眸瞠着讶然。
她明明都还没和他提过赵医生的事情,他是什麽时候跟对方联络上的?甚至还接受了谘询?
早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车时勳微微一笑,好心解答:「之前洗衣服的时候,在你外套口袋里找到了赵医生的名片,我就和她联络了。」
「……」
果然不能让这男人做所有的家事,洗个衣服她什麽秘密都没了。
暗自在心底挞伐了声自己的小失误,夏尔雅抿了抿唇,还是接续了这个话题:「那如果还是像上次一样呢?」
心理治疗的专业她并不清楚,但她上网查过资料,不论是什麽样的治疗方法都存在一定的风险,如果没有拿捏好,很有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他的第一次谘询她没有参与,在什麽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不想冒险。
「那你就只要像现在这样抱着我,」他边说边将她收进怀里,温厚的大掌轻抚上她细致软腻的後背,不带任何情慾地温柔娑抚。「然後安抚我的情绪,就行了。」
被褥之下,他们未着寸缕,如此贴近的距离,能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暖热的体温和平稳的心跳。
夏尔雅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际,侧首贴在他心口,感受着属於他的深情柔煦。
这男人连在跟她讨论自己病情的时候都还是顾及了她的不安,明明是她想要照顾他的,他却还是反过来安抚了她没有说出口的忧虑和旁徨。
不论是什麽时候,他总是能看穿她每一分幽微的心思,然後给予最适切的陪伴,有时故意惹火她好让她发泄,有时安静地倾听她诉说,有时则像现在这样抱抱她、抚抚她,让她即使在外头受了再大的气或委屈,都能在他的怀抱里找到安慰,然後又有力气去面对那些难关。
她也想要成为能给他力量的人,就像这些日子他为她做的一样。
「真的只要这样……就会没事了吗?」她闭上眼,喃喃自问,语调里仍是犹疑。
「嗯,只要这样,就会没事的。」他沉声允诺,拥着她的双臂又收紧了些。
有她在,他相信会没事的。
……
隔天傍晚,两人带着要给达达的生日礼物以及简单的茶点作为伴手礼,驱车前往了梁家,前来应门的是梁芙洛的丈夫江以默。
「夏律师,请进。」一见面,江以默率先打了招呼,语调客气。
他和夏尔雅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他和芙洛的婚礼上,但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见面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所以每次碰面总有几分生疏。
夏尔雅微笑点头,迈步走入屋内,才刚脱下鞋,就听见了後头两个男人的寒暄。
「车总,欢迎。」看见随後出现的男人,江以默的笑容明显上扬了几度。
「江总监。」车时勳微笑回应,跟在她後头进屋,顺手把门带上。
夏尔雅回头看向他,以眼神询问两人的关系。男人微笑解释:「这几季灿星电子的广告都是由江总监操刀,之前工作上碰过几次面。」
她理解地点点头,换上室内拖鞋,才刚踏入客厅,就看见大腹便便的卓知凡自房里走了出来。
「尔雅、车先生,你们来了!」一见到友人来访的卓知凡笑得灿烂,连忙招待他们入座,又请江以默倒了茶水给他们,这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接过江以默递来的水杯,夏尔雅轻声道谢之後,与卓知凡简短寒暄了几句话,才笑着问起今天的主角:「达达呢?」
「禹带他出去买些饮料,应该快回来了。」卓知凡笑答。
此时,关上的房门又再次开启,从房里走出来的梁芙洛手里还拎着空了的奶瓶,见到客厅的两人,旋即扯开笑容问候:「尔雅姊、车先生,欢迎你们来。」
听见她的声音,才刚回到厨房里忙碌的江以默便走了出来,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奶瓶,低声询问:「安安睡了?」
「嗯,刚刚玩累了,应该会睡好一阵子。」梁芙洛点点头,目光里全是柔软慈爱的流光。
闻言,江以默轻勾了勾唇,伸手抚了抚妻子的发,低道了声「辛苦了」之後就又回到厨房里忙了。
听见安安睡下,夏尔雅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车时勳会因为听见孩子的哭闹声而感到不适。
梁芙洛在夏尔雅左侧的空位坐了下来,才正打算主动和初次见面的男人聊天,顺道了解一下对方的来历,好替她视如亲姊姊的夏尔雅监定一番,车时勳却像是早已看穿她的盘算,在她坐落的同时就自沙发上起身。
「我去厨房帮忙,你们聊吧。」他勾唇一笑,礼貌地向梁芙洛和卓知凡轻轻颔首致意後就绕过沙发走进了厨房。
接收到两人打探过来写着不以为然的目光,夏尔雅笑得无奈。
这男人大概是知道要成为被拷问的对象才逃跑的,不愧是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人,反应和动作既迅速又俐落,不过把自己的女朋友丢在暴风圈里,这一点就有点可议了。
於是那些好奇打探的问题全落到了她一人身上。
两个结了婚的女人问起话来完全没在跟她客气,由於她们各自的男人都不在身边,问话的尺度自然也是辛辣,才问没几题就问到了房事上头,加上先前几年媒体把车时勳花边新闻写得乱七八糟,不免就让她们多了可以八卦的空间。
澄清了有关他私生活混乱以及性向疑云的谣言之後,对於其他问题,夏尔雅一律三缄其口,即使晋升为人母的两个好友不断告诉她这没什麽好害羞的,她依旧坚守防线,毕竟她可从来没有跟旁人讨论与男友性能力如何的习惯,更不觉得这麽私密的事情值得拿出来与人交流。
何况,他本人都不在乎旁人怎麽看他了,她何必帮他澄清?
梁芙洛与卓知凡两人一个警察一个广告设计师,一搭一唱地追问了十分钟还是没办法从一个律师口供套出任何蛛丝马迹,於是果断地举白旗投降,选择把话题换到了其他地方。
三人天南地北地聊了好一阵子,厨房里的两个男人也依序将菜肴端上桌,而那对出去买饮料的父子也在指针即将转向六点时回来。
一进门,梁靖达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夏尔雅,脚上的鞋子胡乱一踢,就咚咚地跑上前,热情地给她抱个满怀。
「姨!」
夏尔雅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住了他的投怀送抱,红唇勾起了柔软的笑容。
「好久不见,达达。」
「姑姑好。」赖在夏尔雅怀里的小家伙探出小脑袋瓜,恭敬有礼地向一旁的姑姑问好。
坐在一旁的梁芙洛努起唇扬了扬眉,故作吃醋地问:「梁靖达,你很偏心哦!姑姑这麽久没看到你,你怎麽不给我抱一个?」
「姑姑两个礼拜前才见过,我已经半年没看到姨了,当然只有姨有抱抱。」
面对女人的争风吃醋,梁靖达临危不乱,慢条斯理地娓娓说明差别待遇的正当事由,那模样完全和梁禹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得所有人又是一阵笑。
「人小鬼大的!」梁芙洛伸手捏了捏小家伙软嫩的脸颊,玩笑道:「你这样偏心,姑姑以後不带安安来找你玩了。」
「怎麽可以这样!」
一听见不能和心爱的妹妹见面,小家伙立刻见风转舵地转移阵地到姑姑怀中,一秒之内就切换成撒娇模式,开始使劲讨好,一连送了好几个亲吻在梁芙洛脸颊上,完全熟知要怎麽收买大人的心。
恰巧从厨房里将热汤端上餐桌的江以默,一转身就看见自家老婆被小鬼亲的满脸口水却笑得心花怒放,脸色一沉,立刻走上前把得寸进尺的小家伙拎了起来,深邃的黑眸则锐利地扫向一旁看戏看得正开心的梁禹洛,无声质问。
你怎麽教小孩的?小小年纪就勾引别人老婆?
梁禹洛无辜地耸了耸肩,朝坐在沙发上的妻子扬了扬下颔,无声回应了句「撒娇这种绝活是跟孩子他妈学的,与我无关」,把责任撇得一乾二净。
见自家老公又在跟侄子吃醋,梁芙洛无奈莞尔,完全拿他这醋劲没辙。
这男人不管婚前婚後都老爱和小孩子吃醋,有时就是连她抱着安安睡他也能打翻醋坛子,说什麽也要插进她和孩子之间,好像巴不得全世界只有他能抱她吻她一样,简直小气的很。
「姑丈,你可不可以放我下来了?我保证下次亲姑姑之前会先得到你的同意。」被人抓在手里,梁靖达也很懂得看情势,乾脆认错,那口吻说多恭敬就多恭敬。
毕竟偷亲姑姑脸颊却姑丈被逮个正着,是他失算,签下不平等条约也是应该的。
见小鬼又卖乖,江以默无奈喟叹了声,将他放回地上,「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安全落地的梁靖达听话地点点头,再附赠一抹灿烂笑容,那模样就是叫人想生气也气不上,按捺大人的本事堪称一绝。
等到姑丈露出微笑,他才安心地走向厨房,未料才跨了两步,就看见一双在他面前宛如高墙的长腿,小家伙愣愣地抬高了头,映入眼底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稚嫩的小脸瞬间皱起了疑惑。
「叔叔,你是谁呀?」
听见孩子有些失礼的言语,梁禹洛立刻板起脸。「梁靖达,我说过什麽?」
梁靖达转过头看着父亲转为严肃的神情,抿着唇讷讷回答:「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自我介绍。」接着又回过头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重新开场。
「叔叔你好,我是梁靖达,你可以叫我达达。我今年五岁,待会吹完蜡烛就六岁了。我爸爸是梁禹洛,我妈妈是卓知凡,我爷爷是梁德修,我奶奶是林芳淑,我姑姑是梁芙洛,我姑丈是江以默,我妹妹是梁靖安。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这孩子自我介绍的方式就是把家谱背一遍吗?
在场所有大人反应都是一致的傻眼,对於达达偶尔显露的童真差点没憋笑成内伤。
听见对方如此有诚意地向自己介绍了所有家人,车时勳蹲下身好让小家伙不需要辛苦地昂着头就能与自己平视,唇边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达达你好,我叫车时勳,你可以叫我车叔叔。」
梁靖达显然不满意他如此简短的回答,小脸堆着不以为然的皱褶,严肃指正:「车叔叔,你还没有说你几岁,还有你家里有什麽人,这样不公平。」
车时勳扯开笑,「我今年三十四岁,至於剩下的问题,待会吃完饭之後我再慢慢回答你,好吗?」边说边将他抱到了洗手台边,让他能够自己洗手。
「那叔叔你先回答我,你是姨的男朋友吗?」小家伙仍不死心地讨价还价。
「是。」他耐心回应。「洗手。」
「那你觉得姨漂亮吗?」即使转开水龙头,手里抹着泡沫,那张小嘴巴还是停不下来。
「很漂亮。」
「那你觉得姨跟我妈妈还有我姑姑谁最漂亮?」陷阱题来了。
「这个问题,你爸爸怎麽回答?」聪明的男人临危不乱地把问题丢了回去。
「我爸爸说,我妈妈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生。」
「那你姑丈怎麽回答?」
「姑丈说,我姑姑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生。」
「那你觉得叔叔会怎麽回答?」
「嗯……姨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生?」小家伙歪着头看向他,寻求解答。
他勾唇一笑,点点头,「答对了。」
看着车时勳和达达之间自然的互动,夏尔雅反倒有些讶异,原先悬在半空忐忑不安的心也稍微降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即使是大一些的孩子也会让他感到压力,可他唇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他语调里的温柔也是真心的,看上去是那麽处之泰然,一点也没有异状,甚至还藉着达达的嘴把在场所有女人都称赞了一回,谁也没得罪。
这男人为了保护她的名誉,可以委身在暗处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可当决定要站在她身边之後,不论是在前天属於公开场合的同学会上,又或者是今天这样的私人聚会里,他都在认识她的人面前展现了最好的一面,在每个小细节上替她做足面子,贴心的无以复加。
要不是把一个人的一切都当成自己的来承担,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
她想,今天晚上,她知道要送他什麽圣诞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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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达达这小子就是来助攻的!
生日快乐歌值得为他一唱吧(奏乐
这助攻真的强到我自己写完都吓一跳,剧情怎麽走成这样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