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心里最想说、又最不敢说的那句话就这样冲出口,河采韵瞬间僵直。咬着下唇想着自己为何只要遇到他就变得冲动,却也无法忽视心中的期待。
「自己对闵泰久而言应该是有些特别的吧?」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过好多次,虽然没有求证过,但总是能透过肢体语言或其他小地方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同。
所以应该可以期待一下吧?
听到河采韵紧张的嗓音讲出那句话,闵泰久停下动作、背对着她暗暗叹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很过分,虽然一直说是为了她好所以不想进一步发展,但心里也明白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其实还带有那麽一点自惭形秽。她即将成为首尔大学的新生,自己却是在街头讨生活、只有高中学历的混混。虽然并不觉得自己那麽差,但很确定她值得更好的。
可是人终究还是自私的啊,尽管对这社会的游戏规则再明白不过,他还是希望她能够一直像这样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这丫头也太令人头痛。怎麽会在这里、毫无铺陈的就直接这样告白啊?
竟然就这样狠狠的砸了一颗直球过来,而且两人之後的关系会变得如何,完全取决於自己的回答呢。
不愧是高材生,这一题真难解。
闵泰久沉默了好一会,时间长到河采韵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缓缓地站起身。
「丫头,你三围多少?」他的嘴角邪邪一勾,以十足坏胚子的模样睥睨着她。
「……」河采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此直白又令人害羞的问题,只觉得血液一瞬间全冲到头上、脸热得发烫。
他拿下墨镜、微弯下腰,似笑非笑的看着河采韵,「哥哥我不跟发育不良的小丫头交往。」
看着闵泰久的眼睛,河采韵只觉得自己彷佛落入一泓深渊、心神都被摄去。
怎麽有人可以如此无赖的对着向自己告白的女生讲出这麽无礼的话?甚至笑得比平常都还要好看,让人只能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的微笑、他的酒窝。
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站在闵泰久面前。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的笑容,还有那麽侵略且具有魅力的眼神,让人直觉知道不能多看、却又像是被迷惑般的完全挪不开眼神。
她几乎要举手抚上自己心头,好像得这麽做才能让心跳平静下来。他摘下墨镜之前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吗?用如此侵略、彷佛正在追捕猎物般的眼神?
他的眼神还有他说出口的话,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为什麽他明明开口说了像是要把人推开的话,却又散发出要追上来抓住自己般的气场?
她不懂心里这些问题是从哪里来的,却无法停止。想知道他会用什麽表情看着喜欢的人,想亲自感受被他的大手握住的感觉,她就是无法克制的想更了解他、想更靠近他。
为什麽自己明明该拒绝,却又这样撩拨她呢?闵泰久也在心里问着自己。
他刻意粗鲁无礼的问了一个她绝对没遇过的问题,本来应该就此顺势把场面弄僵,那麽她就不会继续喜欢自己,过了很久之後,他就会是个曾经喜欢过的哥哥,如此而已。
可是他却无法控制的展露出侵略的一面,连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麽。或许潜意识中完全放不下河采韵吧?所以希望她被自己诱惑然後主动向自己走来,那麽他就可以不管不顾的将她拥入怀中、收归己有。
看着河采韵变红的双颊,他几乎就要伸手触碰,其实他更想直接吻上那好看的唇。管他那些狗屁社会游戏规则,反正他根本也没在乎过。
未来会怎样很重要吗?他唯一想过的未来就是努力累积存款,哪天自己出了什麽事不在的话、贤珠才不会顿失依靠。现在既然两人对彼此都有好感,那就好好交往一阵子,有什麽不行?
但前两天老大才问过他再过阵子要不要跟着做点生意,他也知道这辈子总不能就这样在街上打架,顶多接下老大的势力,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知道老大口中的生意指的是东南亚那边的军火走私通路,这种状况下还要拖着采韵吗?
他太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有多卑劣,总归一句就是他怕了。身为男人竟然不敢直接面对自己的情感或想办法处理现况,贤珠如果是和这样的男人见面,他可能会直接动手揍人吧。
戴上墨镜将真正的情感掩藏在镜片後,他摆出好整以暇的样子、双手抱胸看着还讲不出话的河采韵。
「所以要到什麽程度才不算是发育不良?」就在他以为她会转身就走时,河采韵却开口问了这个让他也愣住的问题。
「你说你不跟发育不良的小鬼交往,那要怎样才不是发育不良?」
闵泰久简直想仰头大笑,这小妮子!
她单纯得听不出这句话的调戏成分,并且认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怎麽会这麽正直可爱?
「34、24、35,」他摸了摸下巴,「至少要这样吧?」
看着河采韵喃喃自语的念了一次数字,他终於顺应自己的渴望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先收订金,其他的等你达标再说。」
满意的看着河采韵又惊又羞的摀住嘴,闵泰久收拾了下喂猫的水碗和空罐头,转身就要离去。
「你要去哪?」河采韵急急问道。
「不知道,」他耸耸肩,「随便晃晃吧。现在这状况你还有办法跟我去看电影吗?」
见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河采韵连忙摇头。鼻腔中彷佛还盈满他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味道,温热的唇碰过的地方依旧麻麻痒痒、像是有道电流就这样窜过全身。
还在恍惚时耳边再次传来他低沉醉人的嗓音,「改天见了,采韵。」
结果河采韵一直到要升上四年级前都没见到闵泰久。
闵贤珠说,他改成跟着另一个大哥学做生意,说是这样比较赚得到钱,「好像也比较不用像以前那样四处打架吧。」她有点心虚的补充。
所以他必须跟着现在的老板四处跑,除了国内之外,也要到海外出差。就连闵贤珠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
不过河采韵会不定时的收到他的简讯或电子邮件,虽然只是一些意义不明的风景照,或是只写着「生存确认」几个字的简讯,但她一封不漏的全都保存着,有时也会回覆自己和贤珠的合照或是小橘的照片。
河采韵很清楚自己其实很死心眼。要嘛就淡得毫不在意,要嘛就十分上心。发现自己喜欢上闵泰久之後,除了一心一意往设定好的目标奔去外,多余的心思几乎都用来想着这个人。
当年发现闵泰久会帮自己喂猫时,让她近乎偏执的相信闵泰久对自己其实也有点不一样的感情。冲动告白之後没被明确拒绝,以及那个令人忘不了的吻,让她更加深信不疑。
如果他因为忙着工作而音讯全无的话也就罢了,偏偏这人总是在某个快要忘记他的时候捎来讯息。她有时也很气自己,明明就不是什麽甜言蜜语,甚至连交代近况都称不上,但她就是会被那样的讯息影响,再次让他悬在自己心上。
在一旁看着的闵贤珠也常常很无奈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一边是自己唯一的哥哥、一边是至亲好姊妹,两人若要谈恋爱她当然乐观其成,但现在她看不懂这两个人到底在干嘛啊…
闵泰久其实没有真的忙到连通电话都无法打,每个礼拜他总会抽空打个一两次电话给闵贤珠,关心她的课业、生活,还有河采韵。
每两个月他也会有一两周的工作空档,可以待在首尔不用跑来跑去,闵贤珠也总是提议找河采韵碰个面,至少吃顿饭。
「我是回来休息的,不要再排一堆行程给我嘛。」闵泰久每次都这样懒懒地说,「那丫头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去吵她干嘛?」
过得好好的…吗?
的确,河采韵就和一般大学生没什麽两样,上课、念书、打工,可是周末碰面时她很容易心不在焉的发呆,更新完彼此的近况後,话题还是绕回闵泰久身上。身边一堆人对她有意,但她却视而不见。闵贤珠常常觉得,河采韵只是表面看起来没什麽事,其实她的心有一部分遗落在那个像风一般难以捉摸的男子身上。
讲到河采韵,闵贤珠又是另一种无奈。
高中时期尚未长开的少女,上了大学之後自然而然地随着年纪变得更加美丽。少了年少时期的澎润感,脸蛋愈发精致,加上从小累积培养的书香气息,河采韵在大一时已成了当届新生中相当有名气的校花。
可是不管同届同学或学长们如何献殷勤,河采韵总是与旁人保持着有礼的距离。
「所以上次那个法律系的学长,你没兴趣喔?」闵贤珠总会在两人相聚时抛出类似的问题,只是依状况抽换当事人系级。
「嗯,没兴趣。」河采韵通常会一脸淡漠的说。
某个周末下午两人相约到咖啡厅吃下午茶,讲着讲着又聊到类似话题。可能被逼问得烦了吧,河采韵突然打开笔电、点开一张拍得不怎样的海边照片,「欸你看,这是闵泰久前天寄给我的。」
闵贤珠探头瞄了眼,又看了河采韵的脸,「喂,你就那麽喜欢我哥吗?」
「…我哪有…」河采韵有些不自在的指着萤幕,「我只是怕他没有寄给你,想说跟你分享一下…」
闵贤珠暗暗叹了口气,「他还有说些什麽吗?」
「没有,就这张不知道要干嘛的照片。」河采韵神情落寞地喝了口咖啡,「他真的很忙耶…不过也好啦,代表工作顺利嘛…」
要不是在咖啡店里,闵贤珠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大叫一番好好发泄一下。这两个人真的是够了!
回到家看着在沙发上打盹的闵泰久,闵贤珠有点粗鲁的把他摇醒。「哥,你这趟回来还是不想跟采韵碰个面吗?」
「你每次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吗?」闵泰久斜眼看着她,「你不烦我有点烦耶。」
「可是哥,你明明喜欢采韵不是吗?」忍了一下,她还是把这句话讲了出口,也做好得不到答案的心理准备。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总是习惯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扛,心里的苦从来不会告诉她。
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靠哥哥保护、靠哥哥照顾的小孩子了。就算一点点也好,她也想帮哥哥分担一些,更想看到哥哥幸福。
「对啊,我喜欢她。」就在闵贤珠以为闵泰久不会再开口时,他口气苦涩的说。
他相信河采韵应该忘不了三年前那个吻,因为他是故意的。想让她有机会往更好的地方去,却又自私坏心的不希望她就这样忘了自己。所以硬是说了撩拨人心的话、满足了自己想吻她的慾望,消失在她面前的这段日子更时不时的刻意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那你就跟她连络啊!你从以前就知道采韵对你有好感不是吗?」
「贤珠啊…」闵泰久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哥哥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现在的工作内容?」
「你不是跟着某个老板在学业务吗?」闵贤珠倒了杯水递给闵泰久,「之後要专门跑东南亚市场?」
「你从来没想要问我是什麽样的公司、什麽样的老板吗?」闵泰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之後会负责东南亚市场这点没错,主要业务内容是军火走私。」闵泰久喝了口水,不管妹妹一脸惊愕又继续说,「除了你想得到的那些需要走私军火的人是我的主要客户之外,军队里也有一些。」
「哥…你…」闵贤珠只觉得头晕,在地方帮派占有一席之地也就罢了,但现在听到的内容和地方帮派完全是两码子事……
而且甚至还有军队…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跟你说,你们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看闵贤珠震惊的表情,闵泰久重重的叹了口气,「但是最近你好像一直很在意我跟采韵的事情,几个小弟也有劝我要跟你讲一些,不要让你哪天在什麽都不知道的状况下没了哥哥。」
闵泰久翻找着应该在外套口袋的菸,走出家门前拍拍闵贤珠的肩膀,「我喜欢采韵,但小鬼,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