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看了下手机,十一点整;
「待车上还是陪你去?」看着她若有所思,我提议着。
她像深深呼吸过後才下车。「可以送我到病房门口,不,楼层就好。我担心自己会逃跑。」她侧颜无比认真神情说明自己并非开玩笑,带有点严肃。
「所以我的功用是来抓你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那就大感谢。」她回眸感激一笑。
「你真的准备好了?」虽然有点转换心情,但走到等电梯的地方,还是挥之不去的抑郁貌。
「嗯。我不该逃避。」说完,她踏进电梯里按了五楼,就闭口不语。也不该再消耗她的勇气。
等出了电梯,她貌似恍神不少。而她经过护理站时,笔直的杰缇驶进病院的停车场,却始终待在车上,没有其余的动作。
我走过去,
「杰媞小姐。」其中一位护理师似乎想说什麽?却被另位看似资深年长给拉住摇头。
跟在背後的我见她并没有回头,而是她在一间紧闭的病房外站。
「需要我陪你进去?」在这走廊,我放低音量说着。
「我自己可以的。相信我。」话说完,就立马拉开门走进去。
在那刹那,一股浓浓的药水味扑鼻而来。
一会才说「叔叔...我来了。」伴随着关门声,还以为她呆愣住了。
原来是叔叔啊!看着上面的名字,「林长泰」,
这股味道是充满治疗味的重症病房,且走廊没半个影子,但想想这时间点没什麽人才是正常的。
坐在长板凳上,隔音效果可真好,什麽都听不到。
忽然有道身影逼近,看上去原来是刚才护理人员,她在身旁空位坐下来,可以不要这麽全自动吗?
「是你把她带杰媞过来的吧!还好有你,不然恐怕她就要错失相处机会,与她父亲。」她像是诉说着事实,却听出她语中的庆幸。
「父亲?」我不免疑惑,刚不是叫叔叔吗?
她彷佛看出我疑惑的点。「说来话长,是再婚的家庭,男女都各有个女儿,可我们外人也看不懂。杰媞是母亲那方,年长挺认生却又稳重。每个礼拜都来看一次,但都待不了半个小时。」
这麽说,她的性格是与人慢熟却有时挺会照顾人的,还真的是家庭因素。
「她父亲住很久了?」
「我算算,差不多该半年。她今天早上有来,但哎...」她话到一半就不再接下去。
不用多讲,好像都了解,与今日见到她的画面一切都合理,那副落魄样。
「哎。希望能好好的。啊!不知不觉就跟你讲这麽多,你是她的男友吗?」她一副喜出外望样,八成就是爱八卦。
「不不,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我镇定地否定掉,这还倒是第一个说我跟她是男女朋友,之前好像都是被跟语如凑成一堆。
「噢。是这样啊!时候不早,我还得先去巡房。不然等等又要被骂。」怎麽看起来这麽失望。她语毕之後不等我回话就快步走。
真不容易这行业。途留我在空荡荡的街道,面对着那何时会开都是未知数的门。
心有感应到般,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门就拉开,杰媞探出头来歉然说,「你要不先回去?明天还得上班。」
「请他进来啊!」成年男性沙哑的声音隔着那扇门传来。
「他要上班。」杰媞斩钉截铁地拒绝。
「就让我看个几眼也好。而且明天派专车护送他比较好,都这麽晚了。」那男子像是苦苦哀求的。
「志尚,你自己决定。」看样子杰媞也拿他没辙。
「嗯,我待会就离开。」我走进病房,露下脸也不是难事,给他们看个痛快。
瞧见他们一家三口,一一跟阿姨与他爸问好,感觉面貌中气十足,若是掠过那台制氧机的话。
杰媞不发一语,就走出门外。他们则微笑看着我不语许久,看到我都不自在,而男性却在她离开後时不时咳嗽才让我明白原来刚才都是硬压下来。
「你是我女儿的朋友!谢谢你照顾她。以後也拜托了!」阿姨率先讲话打断这不对劲的氛围。
「哪里的话,我受她的帮助,远比你们想像的多。」我真心诚意地说着,忆起待在医院的时光。
「帮忙不是互相比较来的。…而且那个谁看起来不是太好的东西?你看起来憨憨,挺老实。」叔叔一讲话,就断断续续的说着。没多余心力去注意这是该哭还该笑?我只是没有整理仪容。就被这样讲。
不停止的咳嗽声让我担心,还拿卫生纸擦掉褐黑色的液体。
但更令我注意的点是「那个谁?不是太好?」。
「就?有女友的人还来勾勾缠。」他这麽气愤一讲。
「啊当初不是说他人很好。」旁边的阿姨用手肘撞了他下。
「这是两码子事?眼光。前提是不能…风流。」叔叔支支吾吾的模样,辩解着。「他说是朋友还好,不必要的暧昧就免了吧!」看起来真为杰媞的未来担心。
眼见他们两老,就要吵起来,得转移话题,然後也有想让他们知道的事。
「你们知道杰媞喜欢做什麽吗?也许我很突兀,由衷希望你们能明白。」
「明白什麽?」他们摸不着头绪的说着,但还是也像发现了些什麽。
「是你们才能做到的事。我想,你们都感觉的到,也期望杰媞能开心。」言尽於此,说曹操,曹操到,语音一落,她就开门走进来,将手上那通电话边结束边走到我面前,劈头就说道「我先帮你叫车。明天车子我再帮你开回去。」
「有必要这麽赶客人吗?」他们像是想将我挽留下来,而杰媞将我拉到她身後「这样下去,明天他都不用上班,不,已经是今日了,难不成你们会对他负责。」堵得他们哑口无言,但那气势还真令我不敢恭维。
「五分钟车子就会到,我们差不多要下去。」杰媞毫不拖泥带水,语毕就要走。我微微朝他们鞠躬就随之走。
「有空,欢迎来啊!」叔叔用嘴型说着,我只是微点头,也看出他的身体状况不乐观,能够有下次吗?
搭电梯的同时,「你不要把他们的话太放心上。」
「嗯?」
「他们对每个人几乎都那样讲,要他们多照顾我,我都长大了,所以别放心上。」语气不难发现有着疲惫,刚刚跋扈的气势顿时无影行踪。
「可是我想欸。我能理解,在鬼门关走前时会有多担心剩下的人。所以我不想放下那份心情。」
她沈默了,「谢谢你。但我想…楼层该到了。」她将我送到门口送上车,与司机交代些什麽,还跟我要了车钥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