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微涼的楓 — 古語云 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福,是幸福的福?(續)

正文 微涼的楓 — 古語云 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福,是幸福的福?(續)

终於撑到周五,办公室气氛明显的明朗起来,彷佛在等的救世主快要回来拯救大家。

可是杨晴昕没有办法享受这种余裕,因为出货在应急之下临时改动,造成混乱。

「杨特助对不起,我早上发过去确认的数量没有核对仔细,现在……」

整个礼拜的压力都没来得及缓下来她又被考起了,胃一下又揪着。

那是万总要的礼盒,今天下午三点有一场投资简介会,他们订了二十箱的蛋糕礼盒现在却只调了十箱过去。听説万总是康莱雅的大客户,跟总裁交往甚繁,绝不能出错。

她苦苦思量着如何与时间竞赛,只剩五个小时不到。「蛋糕我们不是没有,只差礼盒的包装。黄经理你问一下印刷那边能不能先送一点过来,不,还是你们找人直接过去拿吧,把包装盒拿回来我们自己组装就好。小胖,你去盘点一下现有蛋糕的数量。」

一团混乱以後大家各忙各的,刹那间全公司上下都在忙着制作蛋糕礼盒,有的负责把盒子摺起来,有的摆放蛋糕,有的组装。居然在一个午休时间内,十箱的礼盒就真的填满了。

大家高兴的欢呼起来,早上的惶恐不见了。

「好了,这些我跟黄经理拿过去会场就行了。」杨晴昕不忘吩咐。「小花,帮大家点个餐吧,我请客,大家辛苦了。」

「耶!谢谢晴昕!」小花兴奋地翻来菜单朝大家跑去。

看到大家辛劳过後的愉悦她也不自觉扬出一抹浅笑。在康莱雅工作也许辛苦,意外很多,生意又难拉,可是当自己不是独自奋斗的时候,辛苦也能是开心的。

当然辛苦也是不会骗人的……她的胃此刻就在提醒着她。

「晴昕,我们差不多可以出发了。」黄经理远远朝发着呆的人挥手。

「来了来了⋯⋯」她忽视隐隐的刺痛快步赶上黄经理,跟着她捧了几个箱子准备搬上车子。

「你拿得动吗?要不要我叫小胖过来帮忙?」黄经理笑看着手上箱子盖过整脸的人,有一点担心。

「没关系,不用担心的,搬运工人我以前也不少当。」杨晴昕依旧露出让人安心的笑脸,即便自己深埋在箱子後。

说着说着到停车场出口拐弯时,目光瞥到右边的人影时已经刹不住脚步。「不好意思……」她转半圈身体往墙角靠,好让手上的箱子稳稳地避开碰撞。

「晴昕小心!」看她为了保护手上的东西肩膀都快撞到墙上去,黄经理惊呼一声。

一只大手及时伸出阻止她与墙壁的紧密接触,下一秒她手上的重量就消失不见了。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矮吗?拿这麽多是要砸死自己吗?」低沉的嗓音随即在头上掠过。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确认是心里想的人之後不顾他刚刚的揶揄,兴奋地欢迎他。「你回来啦!你今天不是也休假吗?我还以为你星期天才到呢!」

「你怎麽不接电话?」郭洛衡轻轻松松把箱子挪到车上去,没有解释的意思还不忙怪罪那个没回电的人。

「电话…?」她摸一摸口袋翻出手机,发现半小时内有三通未接来电,定格好几秒才虚虚的笑。「抱歉,刚刚忙着,没听到。」

「算了,我就知道肯定有甚麽事。」所以他在回家的路上改道绕去公司。

他再看了一眼旁边的车辆,便着黄经理先走。「黄经理你车子载不下吧,你先去送货,我跟晴昕随後到。」

黄经理听命掩着笑意,扬长而去。

「还发甚麽呆,快上车。」

闻言她才回过神跟着走。

「三点开始是吗?」他看到她点头,「那时间还很充裕。」

「对⋯⋯」两点了她才发现自己连早餐都还没吃过,胃又翻绞着,她有点分心的虚应着。

「你还好吗?」工作他不担心,只有她眼底下的乌青很碍眼,而且就她刚刚异常亢奋的反应来看,她肯定是榨乾最後一滴精力在硬撑。

纵然很累她却依然精神奕奕的咧出大大的笑容,「你回来就好了呀,我也没食言,康莱雅还好好的没有倒。」

「真是的,我问的是你,公司的事我当然会看着,能不清楚这几天出了多少岔子吗?不消说你天天都在熬夜吧。」

被说中了她立刻以笑带过,然後转移话题。「这麽快就到了,我先去帮黄经理搬货。」

「嗯,小心手,不要搬太重。」他不忘叮咛。「我待会儿跟万总打声招呼,结束後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她开心的答应了,见到他,心情就莫名变轻松了。

「晴昕,这里……」

她向黄经理示意看到了,尔後捧着箱子过去。一切安排就绪,她瞥看腕表,两点二十分。

她转头看着黄经理,两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说:「辛苦了!」

黄经理摇一摇手上的文件,「那这边结束了我先回公司罗,你等总裁是吧?」

「嗯,再见。」

两个礼拜排山倒海的压力终於退去,她感觉全身虚脱无力,长长吁了一口气。胃突然又一阵剧痛,积钻两个星期的痛楚等到今天终於向她发出猛烈攻击。

她捂住身前,蜷缩在墙边,右手攀在栏杆上,用力得指节发白。

此时电话漫长的震动提醒她郭洛衡准备走了,她自知瞒不过去,故意不接。

手机回复镇静後,她咬着牙竭力按下讯息栏。输入到一半电话却又震动起来,萤幕上绿的红的两个圈圈很碍事,於是她把心一横摁两下开关,挂掉电话匆匆填完句子发送。

——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了……

不远处被挂电话的人纳闷着,十秒前才挂他电话,现在蹦出这一条讯息,是有那麽急着走吗?

他再打一次电话,仍然没通。正想打住时他听见身後隐隐约约有些震动的声音,便朝反方向迈步,三步之遥赫然发现她撑着墙壁弯着腰手扶在胃前,脸容痛苦的绞在一块。

「杨晴昕!」音量很低,但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嗓音渗着浓浓的怒意。「发生这样的事你想到的就是挂我电话?」

她动了一下,突如其来肩上的力劲让她下意识缩了一缩脖子。她不是故意的,但她无力辩驳。攀在栏杆上的手脱力骤然滑下,身体失去依靠直直往他身上倒。

他紧紧抱住她,唤了两声她还是没反应,心底一阵慌乱。

这个人甚麽时候才能让他少担心一回。

醒来先让她感知自己所在的,是嗅觉,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呛着她的鼻子。意识回笼後旁边多了一个身穿白袍的人,讲了一堆她不感兴趣的话,直到最後的结论才让她无法不开口为自己辩解。

「医生我身体好很多了,胃不痛了,可不可以不住院回家休息?」

医生苦恼的脸害她心沉了一下,果然被拒绝了。「还是住院观察一晚比较好,明天早上安排了检查,无甚大碍的话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她还想坚持出院,却被人打断了。

「没有可是,你今晚留在医院休息。」郭洛衡不容置疑的一句话就决定了。

他的声音不怒而威,她不敢多説甚麽。双手藏在毛毯下紧紧握着,一颗心七上八下。

医生检查完离开了,病房内谁都没説话。她心里面杂乱无章,一时间也不知该先处理他的怒气还是自己的恐惧。

「痛了多久?」他抱着手臂站在床边问。

她不敢説多少天,只含糊编个话。「就下午突然痛起来……」

他拧着眉,不悦的语气显示他的不信任。「就那麽刚好,上次高烧是我下班时突然烫起来,又那麽刚好上次胃痛是我回公司找你时突发的?还没算进去这段日子内大大小小的损伤都是刚好被我发现的,你这次也打算跟我讲突然而来的?」

她努着嘴小声反驳,「都小事而已,我也没想到都被你看到……」

「这半年我已经看你昏过去两次了,你是不是想哪一天你无缘旷工我才发现要去医院找你呢?」下午的惊吓他的心还没缓得下来,话説得越来越重,却忽略了她失去惯常的从容。

她无从辩解,低声嘀咕着,可病房里的寂静还是让他全都聼见了。「没事的……以前在凌氏忙起来一个月就两次喇,那时还不是自己醒了爬起来的……」

那时候的她,名副其实的忙昏头,对於自己在办公室地板上醒来的事早已见怪不怪,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怎麽就不见得有人发现过她?

寂静的空气在小小的病房回荡着,纵然被他的怒气震慑住,她还是有感他的担心出於关心,於是尝试用欢快一点的语气面对他板起来的脸说:「你不用担心我的,死不去的,人生哪有这麽容易过呢?」

病房里的白光照在她的侧脸让她看起来更苍白、更无力,无来由地散发出孤寂。

一只手的重量落在她头顶上,夹带无奈的叹气声几不可闻。「我会担心所以……以後不许再瞒着。」

话到尾端带着让她心动的温柔,又是这样的温暖害她无法忽视心的悸动。

她抿着唇颔首不语。

「对了,在你睡着的时候,你哥找了你好几次,所以我帮你接了,也跟他说你在医院。」

她拿来手机一看,果然一连串的讯息来自凌木宇。他跟洪姿今晚去看婚纱,说自己有选择障碍要问她意见,还发了几十张照片问哪一款类型跟他比较配。

浅浅的笑意爬上嘴角,还真是的,这种事情当然问他未婚妻啊,怎麽会问到她身上来。

「那他有説甚麽吗?」

「他晚一点过来看你。」

她讶异地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话的真实性。「他不是……?」

「不知道。」看到她这才露出微笑,心里莫名带气,他冷冷的打断她的问题。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他也准备离去。

「你……」闻言,她几近反射性动作抓住他的袖口问,「你回家吗……?」

「会先替你办住院手续……怎麽了吗?」

紧紧抓着袖口的手没有放,话却吐不出来,他们就这样对看着。刚好门外传来脚步声,凌木宇来了。

「小晴,你怎麽会弄到进医院去呢?」门敲了两声,凌木宇就直接推门而进,这才发现郭洛衡也在,视线落在他袖口上的手,顿时尴尬起来。「郭先生你也在?」

注意到他的视线杨晴昕唯有悄悄放下手。

「我准备离开了,你们慢慢聊。」郭洛衡倒是不怎麽在意,从床边退下,拿起外套就走了。

杨晴昕的目光一直跟随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後,刹那间浮现一阵失落。她想要问他能不能留下来陪她的,但话未出口他就已经走了。

「喂,小晴,你怎麽呆呆的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凌木宇担忧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她吓一跳。「没事没事,只是胃不舒服进来检查一下。」

「欸,你怎麽搞的,该不会是你那个总裁虐待你吧?自从你去康莱雅之後都没怎麽见你有空的。」

扯上总裁,她立刻反驳:「当然不是呀,我一向身体弱,你不是再清楚不过吗?再説我在凌氏可是重训过的,这点小小的苦怎麽会吃不消?」

凌木宇还是一脸怀疑,不过他也晓得这个妹妹的个性,事无大小都爱全力以赴。「算了不深究,倒是你一个人在这边可以吗?你不是很怕医院吗?」

「我説我怕你就会留下来陪我吗?」她开玩笑説,话底藏着真切的期望,可对方读不出来。

「我是想説你以前总爱念医院有鬼才问你可不可以,都被你说到我吓怕了。」

她手抖了一下,但凌木宇眼力不佳没察觉。「你有见过鬼吗?没见过还怕成那样,怎麽净听我説的。」

凌木宇想了一下也没错,「不管怎样你不怕就最好,省得担心多一样。」

这是属於他的关心她知道,但既然担心也减轻不了她的恐惧,她就不连累他操心了。「没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那好了,小晴,你自己小心一点喔。」

她看见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手表,知道他还有事,便打发他去了。「嗯,我知道喇。小姿在等你吧,快去啦。」

被看出来害他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连她生病了都没办法多陪陪,只是婚礼在即,确实很多事情要乔,时间腾不出来。「那我先走罗,你好好休息喔。」

带上门时,凌木宇在走廊尽头远远看到像是郭洛衡的背影,纳闷着那个人不是早走了吗?他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没甚麽动静,也就打消了心头的疑问。

空空的病房很冷清,她心里面毛毛的。好几年没来医院了,她安慰自己不会再见到的。她蜷缩在床上盯着手机想,要是现在问郭洛衡能不能陪她,他会不会愿意来?

想了十遍她还是放弃,闭上眼。她能拿甚麽理由拜托他,难不成说她怕鬼吗?他可不是凌木宇啊,这样的烂理由他只会笑话她吧。

最後想到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而它出现了。

其实她清楚那是梦,她清楚它不存在,可是一直萦绕眼前的白影她眨多少次眼它都在。明明四下无光,但她就是能清晰地望见它。

梦里的她,无论怎麽呐喊着就是醒不过来,无论如何奋力奔跑就是甩不开它……

最後她总会虚弱无力地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靠近,而无法将它驱散。

当她跟它只剩一臂之隔时,她就会听到它模糊的声音重覆着:「你为甚麽要走……为甚麽不看看我……」

她则只能用手挡住脸,哭着哀求。「不要过来……对不起……求求你不要过来……」

最後的最後,她在惊吓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吓得一身冷汗直冒。

原来几年过去一切依旧。

她从床上爬起来,急促的呼吸感觉快要窒息。忽然一阵风凉凉掠过,她下意识缩了一缩脖子,眼睛左右警觉地打量着四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是不是还困在黑暗之中,那个它又是不是潜伏在哪个角落里等着她放下戒备。

恐惧打住了脑袋的运转,身体不住地颤抖,手心渗出薄汗,眼泪一串串落下。深怕细微声响都会惊动到甚麽,她捂住嘴摒住呼吸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位在房间中央的病床感觉太瞩目了,於是她缓缓移动身体,双脚着地,冰冷的地板让她的动作一顿。

脚板适应了温度以後,她一口气奔至角落,赫然发现了左边沙发上有熟悉的身影。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确认他没有消失後,直直扑向他的位置。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摇着,彷佛这是最後一线生机。

被推醒的人却是在状况外,甫掀起眼皮就有一双泪眼盯着自己,他不假思索将面前的人纳入怀中。

终於在惊慌中找到靠岸,她再也忍不住哭泣,死命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怎麽了……」郭洛衡不曾见过如此脆弱的她,她脸上的恐惧与无助就算在黑暗之中也清晰可见。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他听不懂的哽咽,他也不急着理解,一下又一下温柔的拍着她後背。

即便臂膀被她的指甲掐出几条血痕他还是没有甩开她,只静静的听着她的哭声,在她耳边重复着「不要怕」。

像是哄小孩一般他极尽的耐心,等到她能镇静地呼吸时他才柔柔问一句:「还好吗?」

怀里的人稍稍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她不敢抬头,更往他怀里钻。

「别怕,我帮你挡着,没事的。」他意识到她在躲着甚麽,一手靠在她脑後让她安心。

慢慢安全感递进心里,悬了很久的心终於找回原来的位置,包覆在身边的体温也为她驱散了因恐惧带来的寒意。

他轻轻把她搬回床上睡,指尖揉过她始终拧着的眉心,不禁想,这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藏着多少个伤口。

他记得傍晚在病房外偷听到她跟凌木宇的对话,他们提到鬼。他原本没怎麽放在心上的,可是回家以後心萦绕不安。放心不下的是她抓着他袖口不放时的那个眼神、那个表情,思索她是不是想开口留住他。

还好他来了……他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放开,伏在床沿陪她睡。

再来吵醒两人的是她忘了关的手机闹铃,这两个星期她每天都提早到六点起床上班,周末也不例外。

蓦地清醒过来,她伸手去找手机时发现闹铃中断了,而手机也自动出现在她眼前。她循着手机下的手掌看过去,看见了他,不由得一惊。

昨晚的画面突然袭来,她涨红了脸,低下头接过手机。「你一直都在吗……?」

「看来晚上失忆是你的特长呢。」他回到床边坐下,一丝笑意攀上他的眼角。

「我没有……只是……」她抿着唇接不下去。她是干了甚麽,丢脸死了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昨晚是怎麽对我的喔。」他朝她露出手臂上几条长长的红痕。

她惊呼了一声,知道是自己做的好事,指尖轻轻沿着乾掉的血痕抚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説着説着眼泪也快掉下来。

他揉一揉她的头发唤回她的注意,虽则浅浅的伤口根本不痛不痒,但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敲诈一番。「奉献了我的血,你説,你是不是该补偿我甚麽呢?」

她一脸茫然,「补偿甚麽?」

她以为他又会塞给她一些小事情去办之类的,可是他却要了一样她没想过的东西。「一个实话。」

「你想知道甚麽?」她本来就没骗他甚麽,这怎麽想都不像是一种补偿。

「你昨晚见到的、梦到的事情。」

这下她无言,没想过他会问到这事情来。其实她编甚麽样的故事都可以,他哪会知道真假,可是脑海里翻来翻去她都想不出一个好听的理由,好像心底里根本不想撒这个谎。

「看来是没多大的歉意啦……」他故意刺激她,因为他最清楚她是责任心很重的人。

果然下一秒她拉住他的手坦白。「我见到……妈妈……」

声音轻轻的一吹就散,可是他听的清清楚楚,脸上的笑容霎时敛去。

知道他在听,她努力拼凑出完整一点的句子。「她全身上下裹着绷带向我靠近……」她匆匆换一口气才接的下去,「我很怕她……所以拼命的……逃开了……但……」

他没有想象过她说出口的是这样的事情,他以为她可能只是做了一个甚麽样不真实的噩梦,或者是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给吓住。

他想起了有关於她的传闻,她父母是因一场车祸离世的。他伸手环抱着她,想要为她挡住她眼前的画面。「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她摇头,这话说出口了,她反而想说完它。「那时候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不敢面对,怕到明知道是最後一面,我都还是不敢面对……」

那是悔恨,是歉疚,藏在心里越久就越无法释怀。那时的她,年纪还小吧,肯定不懂得如何面对双亲离去,也来不及面对哀痛就被投进另一段的人生当中。

他捧起她的脸与她平视,「出院後我们一起去看你父母好不好?」

她诧异的看着他,怎麽突然有这样的提议。

「还没道别不是吗?」

「可是……」她欲言又止。

「你不是说不敢面对你母亲那个样子吗?那就不要在意那时候,好好面对你心里面属於她的样子,把没有说出口的道别向着你想念的人说就好了。」释怀有很多种方法,他想就她而言,孝顺的重量才是真正教她堵住情感的流淌。

她本以为他会叫她坚强一点去面对不要逃避,可现在他居然主动陪她绕远路。

如约定好的一样,他真的陪她去拜祭。突然说来就来,她对着照片里的两张脸发呆。从前与父母也不是无所不言的亲密,如今更是难以启齿。

郭洛衡紧紧握着她的手,与她肩并肩站在墓前。感觉到她身上多余的压力,他主动退开。「既然在你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要说的话就留在心里讲吧。」

她浅浅一笑,懂了。她松开他的手,闭上眼独自在心里诉说。她将事故发生到现在的所有难过、思念、无助以及自己的不成熟都细数一遍,再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她父母平日的笑脸,彷佛安慰着她没事了。

她终於能向他们回以微笑,这让她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回头她看见他远远站在一棵大树下凝望着她,阳光照在他身上宛如发光体一样,十分耀眼。他总是能够在她迷路时,指引她找到出口。

「传达好了?」不等她示意他已然来到她身前。

她用力地点头,「嗯!」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等她回握。「那走吧。」

她把手放上去,十指紧扣。「那个……谢谢你,还好有你……」

头顶传来属於他的温暖,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他没有答话,眼眸深处的温柔照着她的脸庞,让她不再感到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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