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只是蜻蜓点水,林璁铭却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的舌恍若一条调皮的金鱼,从原本的窝里游了出来,在发现另一天地便兴奋的在新世界优游探索。
他的嘴温柔而执着地吸吮她的唇,简直要把她的人她的心她的魂都吸过去似的,像是恨不得彼此能融为一体的与她唇齿交缠。
直到易汝佩气息快耗尽,林璁铭才松开她,却仍有些意犹未尽地在她眉眼上啄了几口。
少女羞怯低下了头,抿唇淡笑,内心弹幕早被一连串的尖叫声给洗版了。
想不到想不到,璁哥平常那麽正经八百,乍看像个只跟书本谈恋爱的书呆子,吻起人来居然热情如火,火势赤焰将近把她吞噬。
真想再被这样疯狂的热吻一次……
啊!这是什麽花痴念头,快住手……是住脑!易汝佩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才睁眼,视线又对上林璁铭带着笑意与柔情的双眼……
只见他状似有些无奈地失笑,「原本以为可以等到志愿分发的,看来计画必须提前了……」
「什麽计划啊?」
「毕业典礼那天,我有话要对你说。」
对於林璁铭这样注重仪式感的人,即便是告白,也必须严正以待,他要挑一个正式的场合、以慎重而真挚的方式,传递他对这个女孩的情感。
易汝佩闻言,似有答案浮现在心中,她不禁咬唇一笑,瞅着林璁铭,「我可不可以先猜猜看……那天你说完之後,我可以说什麽?」
後者笑而不答,只是牵过易汝佩的手若无其事地迈步前行,少女却不愿任他沉默,娇俏地扬起唇角,「我是该说什麽?说:好啊!可以!我也是!还是……我愿意?」
林璁铭闷笑出声,伸手揉了揉易汝佩的头,「你别再猜下去了,万一猜中,哪有惊喜可言?」
「所以我猜对了?」少女眼睛眨呀眨,点点星光闪着慧黠与俏皮。
「不告诉你。」林聪明嘴上不肯松口,握着她的手却越牵越紧。
两人的手一直牵着,直到走至盎然山庄,依旧难分难舍……
都还没告白,就这麽甜,告白後岂不是糖分甜得能蛀牙?
「我家到了。」
易汝佩红着脸,手里紧掐着那朵玫瑰花,若是玫瑰会说话大概会凄惨地哀号:
你们人类谈恋爱,每次都拖我们这些无辜的花下水!
林璁铭笑着点头,「嗯。」
易汝佩依依不舍地抽回了手,一步三回头,把林璁铭给逗笑了,易汝佩每一回首都看他守在大门外头,才赶紧挥了挥手,乖乖地进电梯。
刚踏进家门,易汝佩就看到廖秀芬挑眉抱胸,带着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还笃定地道:「嗯,开花了。」
「什麽开花了?」她一边趿着拖鞋,一边不解地望着母亲。
廖秀芬走向她,抽走那朵被易汝佩掐得快断气的红玫瑰,拈着茎秆在女儿的左胸口上轻轻一点,「你的爱情开花了。」
「这你也知道!」易汝佩摀着脸,又惊又羞。
这当然是瞒不过廖秀芬的,毕竟女儿那春心荡漾的表情,她一望即知。
易汝佩嘿嘿笑了两声,才声若蚊蝇,「他,亲了我。」
廖秀芬自然是笑着打趣了几句,看女儿的脸已经红得发烫,才摆了摆手放她一马。
直到睡前,易汝佩仍在回味那一吻。
其实她当下就挺想告白,只是感觉林璁铭会想当先开口的人,她才忍住了诉衷情的冲动。
纵使再过几个星期就毕业典礼了,易汝佩依然盼望时光能够加速,迎来林璁铭的告白。
无法控制的小脑袋早已上演各种小剧场,替林璁铭排练好了可能的表白戏码。
他会怎麽说?是单刀直入说喜欢她,还是捧着鲜艳花束请她与他交往,还是跟她一样拿着情书?
然而她没有想到,她等到的不是少年的告白,而是寒彻心扉的告别。
*
琴弓拉至尾端,一曲也演奏至尾声,完成当日进度的易汝佩,将架在肩上的小提琴收入琴盒後,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
拾起摆在书桌上的手机,依然没有未读讯息或未接来电,几天没接到林璁铭电话了,尽管易汝佩有些疑惑,但她正巧也有事要忙。
每天在学校也没什麽机会碰到林璁铭。
也不知道究竟是爱神要她再等等,还是水逆,抑或是巧合,每当下课,不是吕书佳揪她一起去福利社买饮料、上厕所,就是纪琴倪来找她讨论音乐。
再者,期末考结束,课辅随之告终。她每天放学不是小提琴课,就是德文课,她的行程可说是紧锣密鼓地被安排着。
这一切,都是为了两年後的奥地利学音乐之梦而铺垫。
虽然有时精疲力竭,然而只要一想起林璁铭的优异,就会觉得自己必须更戮力才能与他并驾齐驱。
易汝佩一边忙碌,一边倒数着高三生的毕业典礼,在时间逐渐的向前推移,也终於迎来了这一天。
一早就起的易汝佩换上水蓝色雪纺洋装,整个人看上去仙气十足,着装完成,她迫不及待拎着小包包下楼。
出门前,又想起这是去参加毕业典礼,两手空空太说不过去,得了易母同意後便跑去阳台摘了几朵天竺葵。
这才满意地出发。
临行前,廖秀芬一如往常地问她该带的东西都带了没有,易汝佩心想钱包早就放在包里了,连声说有就立马出门了。
未料,被她遗忘的手机,此时孤零零地躺在床头柜,也因此遗漏了上头刚跳出林璁铭刚传来的讯息:
抱歉,今天有事,没办法去毕业典礼。
*
易汝佩欣喜的走进校园,礼堂聚集着即将展开新生活的毕业生,以及前来祝福孩子们的家长。
人海中,几个认识的毕业生相拥而泣,也有一些很淡定,还讨论待会典礼结束要去哪儿玩,有的是抱着捧花和师长合照。
走到三年二班,也是如此,然而她寻寻觅觅,却未能遇见她最想见的那抹身影。
齐光宇正在和其他女同学打闹,余光一瞥便认出了易汝佩,惊奇道:「小提琴学妹!」
「你是来找林冲的吗?」
易汝佩点头,「有看到他吗?」
齐光宇说林璁铭没来。
自从毕业舞会那日之後,林璁铭向校方提早申请毕业证书,跟老师表示今天无法出席,之後就请了长假,数天人都没来学校。
易汝佩没想到,原来他已经请假那麽多天了,她却因为忙自己的事情而疏忽了,顶多有时传讯息告诉他自己拉琴的状态、学德文的进度。
每次林璁铭也都会回她:嗯,加油。
跟平常没什麽两样。
易汝佩满腹疑惑,正传简讯想问林璁铭发生什麽事,打开包包才意识到手机忘了带,大概是放在房间了。
也只能先回家再说了。
回到家易汝佩发现手机果然就在房间,按开银幕,终於看见林璁铭传的讯息。
他说,不能参加毕业典礼了,那他与她之间是否也就没有了後续?
因为他说有话要在当天告诉她的啊……
模糊不清的暧昧、下文未知的状态都让易汝佩感到很不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拨一通电话给林璁铭。
没多久,电话被接起,彼端传来了少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彷佛喉咙被灌了砂。
「喂?」
「璁哥,听说你很多天没来学校了……」
那头一顿,许久才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後又道:「你今天有空吗?」
他说,有话要告诉她。
毕业舞会那天,他说在毕业典礼这天有话跟她说,而现在,他也是这样说的。
就不知道那天想说的,和此时想说的,还是否相同。
不知为何,易汝佩心底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没错的。
两人约在盎然山庄附近的公园碰面。
想了想,易汝佩还是将那几朵天竺葵带出门,她抵达公园时,林璁铭已经立在草皮边的人行砖上。
「璁哥!」易汝佩率先挥了挥手,快步走向他。
听到她的声音後,林璁铭立即循声望来,回以一抹淡漠疏离的微笑,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易汝佩心底一凉,却依然牵起嘴角将手中的天竺葵递向他。
「毕业礼物!给你。」
林璁铭接过少女手中的花,道了声谢。
内心一直有些不安,但易汝佩还是想快刀斩乱麻,她单刀直入地问:「璁哥,你有什麽话想跟我
说?」
「我要搬家了。」
听到这个答案,易汝佩立即松了一口气,「所以,这几天没来学校是在忙这个?」
「嗯。」
什麽嘛!原来只是要搬家,害她在那边患得患失的,顿时觉得方才的自己真是好笑。
只不过他一搬走,以後要见面就无法这麽方便了……唉。
「那你要搬去哪?」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要搬太远,最好近一点。
「房子还在找,等找到了一切都安顿好再告诉你。」
「好啊好啊!」
易汝佩笑着连连点头,心想着既然林璁铭只是要搬家,那他与她之间的感情,应该不受影响吧?
岂料,才刚如此揣测,便听到林璁铭说:「我很感谢,在高中能够认识你这个朋友。」
「朋友?」还暗自期待的易汝佩凝住了唇边的笑容,喜悦转瞬间消逝。
她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见的。
「嗯,经过这些日子的课辅,逐渐发现你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易汝佩怒极反笑:「你这是在我发好人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很好相处。」
少年很淡定的向少女解释,然而,後者却冷静不了,「好相处?所以女生只要好相处你就会亲她吗?」
林璁铭面色平淡,不带一丝情绪,「对不起。可能是因为那天一时情绪激动使然。」
这是能够用对不起、一时情绪激动,就能轻轻带过的吗!?
脑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嘲笑她:不过就是一个吻,至於吗?前世她跟郑楠竹,不也是什麽都做过了吗?一个接吻算什麽?
易汝佩也想说服自己没必要这麽在乎,可是,那天他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如水,明眸映着她的脸庞,正如她的眼中只有他一样……
如今却说只是朋友……不可能,她不相信!
易汝佩伸手掐住林璁铭两边的衣袖,「要我唤醒你的记忆吗?你那天是怎麽吻我的……」
她踮起脚尖,将男人拉向自己,以自己的唇,封住那张说出伤透她的心的嘴。
她还记得那天……林璁铭先轻轻吻着她嘴角,再慢慢地吸吮着她的唇肉,然後,带着试探,伸舌悄悄地碰了碰她的贝齿。
确认她没抗拒,最後才溜进了她的嘴里,在她口腔掀起惊涛骇浪,使她的心湖里,荡漾出一阵阵的涟漪……
此时的林璁铭亦没有抗拒,安静地任她亲吻,却也没回应,直到易汝佩吻至氧气近乎用尽,嘴唇发酸了,才松开他。
她瞪着林璁铭,而林璁铭的表情,依然是一张冷静地毫无情绪的脸,彷佛方才她亲的不是人,而是一块没有生命的肉块……
「谢谢。」
「为什麽说谢谢?」
「老实说,那天过後我总觉得占了你便宜,好像对你有所亏欠,刚刚这样,我反而松了一口气,以後就扯平了,互不相欠。」林璁铭眼神冷静地毫无一丝波澜,就这样看着她,搞得好像她是个任性小孩。
好一个扯平!好一个互不相欠!易汝佩感觉自己的心如置冰窟。
这还是她初次如此抛开自尊,主动亲吻喜欢的人,以前喜欢郑楠竹,她都不敢碰郑楠竹一下……
原以为,今生遇到了不同的人,爱的情际遇也会有所不同,谁知道这回遇见了一个骗走她的心,却在她全然相信之後,强迫她清醒。
「是啊!亲了一下,我好像也没这麽不平衡了。」易汝佩故作轻松,还笑着抬手,在方才吻过林璁铭的嘴上用力一抹。
林璁铭很平静地看着她,木着一张脸,对她眸中蕴含的挑衅及愤怒视而不见,「那就好,万一让你有不好情绪,我会觉得很过意不去。」
不愿再听下去的易汝佩,冷冷地道:「林璁铭,今後我们就相忘於江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