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峻瞬地起身,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抢走她的手机,她试图抵抗,但她纤弱的手臂根本不足以构成任何防卫。
他看着手机里的对话记录,不断地发出冷笑,杏瑜站起身子,揪着他的衣摆,仰头哑着嗓说:「不是这样……张峻……你不要相信这个……」
张峻面无表情,他睨她片刻,她的眼眶里噙满泪水,哀求的嗓音也着实令人心疼,但他现在却是耗尽力气才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情绪。
「我要走了。」他甩开她的手,手机被扔到餐桌上,勾起背包他快步地往出口走去。
杏瑜一手抓了手机,一手迅速把包包背到肩上,小包包的拉链没有拉起,甩出她最近新买的专柜唇膏,她顺着唇膏的飞行轨迹瞥了一眼後,就跑出餐厅想追上张峻。
出了门後她左右张望,看见张峻站在左侧的转角,她踩着细跟凉鞋在砖头拼成的人行道小跑而起,然而鞋跟不断卡进砖与砖的缝隙,不跌倒就是万幸了,更别说想赶上疾步走远的张峻。
杏瑜连视线都跟丢了他,焦急、难过、恼怒等等情绪一股脑全涌上心头,她揪着自己的衣襟,不断提醒自己慢下呼吸来,但身体却不听她大脑的指挥,急而浅的呼吸让她的四肢越发无力,像在看着哈哈镜,她眼界里的世界扭曲无比。
当她再次睁眼时,最先看见的是陌生的米白色天花板,她的头胀痛难耐,不知道身处何地令她紧张,她尝试动了动手与脚,得花好大的劲才能抬起微小的幅度。
「醒了喔。」
杏瑜顺着声音来源移眸,看见妈妈一脸凝重地站在床边,蹙着眉头又沉着嘴角,双手环胸是她发飙前的标准动作。杏瑜的心跳骤然加快许多,冷气很强,她气管里的水分像被冻结一般,乾涸得使她呼吸困难。
「你什麽时候开始吃药的?」妈妈拿着药袋质问。
杏瑜一怔,好一下子忘记呼吸。
她之前只把药袋放在抽屉的,但最近不适感越来越频繁且严重,调整过用药剂量後,药袋已经得随身带在身上了。
妈妈把药袋丢到被子上,冷笑一声,说:「忧郁到要吃药?抗压性怎麽那麽低?」
药袋很轻,但杏瑜却彷佛被一块巨石扔在身上,压得她好痛,全身都好痛,尤其是心脏。
忽然尖锐高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耳鸣了。
妈妈连环的责问与嘲讽如针,刺着她的耳膜让她头疼,刺着她的内心让她崩溃。
「你不要再说了……」杏瑜喃喃,她已经好累好累,扛不住其他的责备了。
「就说你抗压性太低,是不是给你吃太好住太好了?把你养成草莓族了是不是?」
「你不要再说了!不是你说的那样!」杏瑜双手使劲把自己撑起来,「你为什麽要说张峻没用!你知道张峻看到之後多生气吗?你为什麽要一直破坏我们!」
她大力地捶着床铺,她不再弱声呢喃,她要为了她的恋情而抗战。
「张峻他家还有欠债你知不知道?那种家暴家庭出来的小孩大概也都有问题你懂不懂?我是为你好!你是我女儿不然我才懒得管那麽多!」
「那你就不要管我啊!」杏瑜几乎是用尖叫的,「我就是被你逼到忧郁症的!」
「我不管你那谁管你?那个张峻吗?」妈妈的气焰仍然高涨,怒吼道:「连你进医院都不来,我不管你你会更惨啦!」
杏瑜已经放弃争辩,不断哭喊与尖叫是她最後也是仅能的反抗。
没有一个容器可以无限加压,弹性越好的材质能累积越多压力,但一旦超过临界值,便会是毁灭性的後果。
如同她一样,所有的压力往里吞,然後一日终於撑不住,爆炸了。
杏瑜双手摀着脸,眼泪如瀑布般涌出眼眶,湿了她的指甲与指缝。哭泣的快速换气让她胸口好痛,她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脸颊,刻下几道触目的红色痕迹。
妈妈看她嚎啕大哭而满脸通红,只是站着、看着。
护理师本来要告知她们降低音量,见状况不对才赶紧处理杏瑜的过度换气。
「这位妈妈,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负责诊疗的急诊医师示意杏瑜的妈妈换个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