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矯枉過正 — 第十五章

正文 矯枉過正 — 第十五章

楚文昕最後坐上了周丞的警用机车,去了派出所。

整件事情很单纯,监视器也拍得清清楚楚。就白车在等红灯时,被後方的黑车蛇行追撞上来。

没楚文昕什麽责任,做个纪录就行了。倒是那三个酒驾又拒绝酒测的男人,等酒醒後就知道麻烦大了。

楚文昕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望着周丞在一边与警员交代事情。

因为方才外出的关系,他深蓝色的制服外还穿着反光背心,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勤务腰带,上面带有许多配件,最明显的是一把黑漆漆的枪,扣在枪套里面。

虽然早知道周丞是警察,楚文昕却一直没有太大的实感。这会儿头一次见到周丞工作的模样──一个冷静沉着的警官──竟忽然有种距离感。

「楚医师。」周丞讲完话,朝楚文昕走了过来:「你住附近吧,我送你回去?」

楚文昕方才才在此人面前哭过──自记事以来,她哭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现在还在自我尴尬当中,只想赶快逃离。

遂一边站起来一边道:「不用。我……」

这一下大概起身得太快了,眼前又是一阵漆黑席卷,向旁边踉跄了两步。周丞眼明手快地捉住她手臂,扶住了她,皱眉问:「怎麽了?」

楚文昕站了几秒钟,缓过来後,抽回了手,说:「……没事。」

「真不用去医院看看?」

楚文昕察觉了他语气中隐含的忧心,沉默了一会儿,终於幽幽道:「我从早餐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周丞:「……」

青湖公园旁,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早点店,楚文昕与周丞对桌而坐。

「你是……下班了?」

蛋饼与豆浆端上桌的时候,楚文昕都还有点搞不清楚,事情怎麽就发展成这样。

周丞已经换下了制服,笑笑道:「其实早就下班了。」

所长的班表十分神秘。

理论上不需要与基层员警一起大轮番,但采责任制,一有什麽紧急情况,接到电话随时得出动,二十四小时都在待命状态。事情一多,许多所长就把派出所当自己家了,即便下班,也不见得会马上走。

脱下制服,周丞便又是那个清爽开朗的邻家弟弟了,与楚文昕边吃消夜边轻松地闲聊,绝口不提方才她落泪的事情。聊过几轮後,楚文昕也渐渐放开了点。

「楚医师说话不算话啊,」周丞一边喝豆浆,一边故作委屈地说:「我等你电话等到花儿都谢了……」又一本正经地谴责:「怎麽可以欺骗警察呢?」

直接把话敞开来说,这事儿似乎倒也不是多尴尬。

楚文昕跟着不要脸,耍赖道:「我只说病历上有你号码,又没说我会去存。」

周丞:「……」这逻辑好像没有漏洞?

周警官再度落败。楚文昕望着他吃鳖的表情,一边吃蛋饼一边笑了起来。

可能是周丞这人太逗了,也可能是血糖终於提升的关系,楚文昕终於有种一口气喘过来的感觉,心情稍稍明朗了一点儿。

见她笑了,周丞也就放心了。转而又聊起了别的:「今天是平安夜呢,楚医师有去哪里玩吗?」

「没有,回老家一趟而已。」

「河西那边不是有平安夜灯会?今年听说办得特别盛大,没去看看?」

「哎,那是年轻人去的吧。」

「河」指的是扶桑河,斜斜贯穿了整个城市,最後汇入青湖之中,河西则是更上游处河流西边的一块空地,经常有大型市府活动在那儿举办。

从市中心这儿开车过去,也要十几二十分,加上有活动时必定塞车,来回一个小时肯定跑不掉。就算楚文昕没要回老家,也不会去那儿人挤人。光用想的就累了。

周丞歪着头,似乎不太同意她这句话:「你也很年轻啊。」

看了下手表,又笑咪咪地问:「要不我们现在去?」

「现在?还没结束吗?」

「灯饰会摆到天亮才收起来。」

楚文昕素来是一个高度自律、循规蹈矩的人,不喜欢任何计画之外的行程,这种「夜冲」行为还真不是她的风格,要在以往,她一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可这会儿也许是闷坏了,竟破天荒地犹豫了一下。

但那点冲动还没达到行动的阈值,片刻後,仍是道:「算了吧,好晚了。」

周丞「唔」了一声,没多说什麽。

这间店采开放式,座位全在外头,抬头眼前就正对着公园的湖泊。白天青蓝色的湖水此时是幽深的黑色,水面反射着洒落的月光,波光粼粼,显得静谧而安宁。

餐点吃完後,周丞提议到湖边走走,楚文昕就跟着他去了,沿着微弯的湖边走了一段後,踏上了一座小桥,去到一座湖中的凉亭。

凉亭架在水上,底下打着灯光,将湖水点亮成一种剔透的蓝色。凉亭就像是悬浮在这片氤氲之中,伴着夜风与晚间的虫鸣,还挺有意境。

楚文昕在凉亭转了一圈,身後的周丞忽然说:「看那边。」

一双手从背後搭上了肩膀,把楚文昕转了个方向,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一发烟火从湖泊对岸燃放,炸开成红色的流星,四散开来缓缓落下。

而後是第二发、第三发……

数不尽的烟火接连高升,在黑色的夜幕上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绚烂的火花,炸亮了整个漆黑的天空,也炸响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楚文昕一时移不开目光,点点灿亮虹光映入眼底,好似将她暗沉寡欢的世界一并点亮。

这场十二点整的烟火秀持续了约莫半分钟,花火止歇後,楚文昕怔怔回头,转身就对上了周丞带着笑意的双眼。

「楚医师,」他嘴角含笑,道:「圣诞快乐啊。」

楚文昕觉得,自己的确是、肯定是老了。

否则这种小年轻的套路,怎会这麽令她无法抵挡?

她在夜色中看着他,忽然就不是那麽想打道回府了,忽然就很想做些冲动的、以前从来不会想做的事情。

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刚刚说……灯会是到天亮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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