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抽完血吃完药後,她烧也退了,此刻正靠在我的肩头昏昏欲睡。
「睡一觉吧?」我看着她,问道。
可她却摇了摇头,缓缓坐起了身,「不要,我要亲口听到报告结果。」她倔强道。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我终於忍不住问道:「你……刚刚……为什麽会那麽慌张?」
她闻言,身形一顿,抿了抿唇,正要开口时──医生就来了。
「张……雨涵小姐?」
她立刻站了起来,「是,我是。」
「你……一直有在做化疗是吗?」医生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面露难色。
「……是,不久前刚结束而已。」
我看着她语气平平、面色淡然的模样,再看了看医生的脸色,心下突然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倏然,医生看向了我,「这位是……?」
「我朋友,」她歛了歛眸,深吸口气续道:「医生,您直说吧,我的状况……还可以吗?」
接着,我听见医生轻叹了口气,「看你的样子……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个底了。很不幸地……癌细胞似乎是又再生了。」
闻言,我惊讶地瞪大了瞳孔,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人。只见她正紧咬着下唇,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在极力隐忍什麽似地。
我不晓得该说些什麽,感觉此刻说什麽都不是很恰当。於是我闭紧了嘴,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正微微颤抖着的小手。
心疼。
可除了心疼外,此刻更多地,是想保护她的心情。
想保护她、陪伴她,不再让她一人独自面对这麽残忍的现实。
我转过头,正好瞥见她落下的一滴清泪,那一刻,我彷佛理智断裂,再也顾不得其他,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扯,就将人给拉入了怀。
「哭吧。」我说。将下巴轻轻放在了她发顶。「不要说什麽我很好我没事,我不听那些狗屁话,我只听你的哭声。」
随着话落,我感受到那双颤巍巍的小手轻轻攀上了我的腰,再接着,便是她不停颤抖的身子与充满压抑的哭声。
「呜──呜呃……呜……」
或许是考虑到还在医院的关系,她哭得极为小心翼翼。见状,我忍不住蹙了蹙眉,请护理师过来替她拔针後,就带着人回到了车上。
到了车上,她才总算不再压抑,尽情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有发动车子,只是静静地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却还一直不停骂着天、骂着地、骂着自己。
我蓦然想起她方才在医院的失控、还有冷静下来後的异常淡定,这才总算明白──她早就猜到了。
明明早就猜到了,却得一直压抑着──直到医生来亲口宣判。
我简直难以想像,好不容易才一个人挺过这麽多、这麽久的痛苦岁月,却才开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再度被打入地狱──那是多麽、多麽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听着她渐趋小声、却仍不停低低啜泣的声音,我心一紧,脱口而出道:「我喜欢你。」
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缓缓抬起了一双泪汪汪的杏眼,有些震惊地看着我。
我虽尽量保持面不改色,可稍稍泛红的耳根却早已背叛了我。「让我……照顾你、好吗?」
「……为什麽?」她别过头、避开了我的视线,「你难道没听见医生说的吗?」
「听见了。」
「那你──」
「正因为听得清楚,所以我才会向你告白。」我定定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她似乎被我的话给吓懵了,发现我是真心的之後,她微微垂下了头,紧咬着下唇似是很挣扎。
我轻轻笑了笑,「我并不要求你现在就要给我答覆,慢慢来吧。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她抬起头,依稀闪着泪光的眸朦胧地看着我。
我抬起手,轻轻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如果你对我并不感到反感的话……可以让我,先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吗?」
「作为……编辑?」我难为情地补充了一句。
「噗哧。」也不晓得哪句话戳到了她的笑点,她突然就破涕为笑,「哪有编辑像你这样的?」
「我……怎样?」
她看起来似乎心情好了一点,「没什麽。」她看向我,稍稍歛了笑意,「你……真的愿意一直等着我……陪着我吗?」
我看着她,重重地点了头。
她轻吁了口气,「那……编辑大人,」她抬眼,眸中有着零星笑意,「下本书,我想写我们的故事,你觉得如何?」
看着她的笑容,我也轻轻笑了,「我觉得很好。只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得。」
「什麽?」
「那就是……这个故事,一定一定,要是好的结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