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沈船 — 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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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大附高教学区一年七班教室)

正式授课的第一日,老师为我们分配座位。

我和两位室友的个子都比较高,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自不必说了。

陈映佳的个头,在女生中也算高的了,所以老师把她也安排在了最後一排,和我隔着一条走道。

这样一来,教室的大後方基本都是我认识的人。

挺好,至少相处起来会容易一些。

「无论如何,先把学习搞上去吧!」第一堂课的上课铃打响,我在心里这样默念。

初中的时候我是班级中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角色,而且我在招生考试中也是以全区前三名的成绩考入仁熙附高的。从前在学习上鲜有挫折的我,在入学之前就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在这个地方也要继续成为从前那样的年级中的学霸。

【今天我们要先进行摸底测试。】

台下立刻传来一阵叫苦的声音。随即耳畔回响起了分传试卷的声音。

我虽然有些惊吓,但是却也跃跃欲试......

【考试开始。】

......

不知不觉,高中正式授课已经快一个月了。我渐渐习惯了这里的节奏。

名校的名头真不是盖的,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我都学起来有些吃力。

尤其是物理科:不仅每天都有授课,而且每日的作业量都有一份卷子。

虽然量不算大,但我有时候却连一道题都解不开。一开始,我还会每天晚上自己花一点时间去回看当天上午纪录的笔记,希望从中获得一些启发。但是结果往往是自己无法将课上讲的与题目联系起来。

请教了一些学习好的同学之後,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假,但是我总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分析方法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答案每每发下来就是:别人是对的、我是错的。

理科这种东西,後面的知识一定是需要先前的知识做铺垫的,所以落下的多了,再追赶起来就会困难。

逐渐地,我开始听不懂课上老师的讲解——准确来说,我认为我是能够听懂她讲的那些概念的,而且也知道她列的数式大概是什麽意思,但也仅此而已。

自己上手做的时候,就会把各种概念和规则弄混。最後得出一些畸形儿一般的、复杂的、难看的结果,我根本都不敢和同学对答案。

听一边同学的讲解後,安慰自己「差不多明白了」、「大概懂了」、「有空自己看一遍就会懂的」,就草草抄写上正确答案。完成卷子後,就立即把它收进文件袋中——因为我知道自己再看再花时间,也不会搞明白的——赶紧拉上文件袋,因为那里面还放着那张分数低到见不得人的摸底考试卷。

再後来,我开始觉得物理课——好困。

因为老师讲话的时候,我虽然屏气凝神地听——或者说——装着在听的样子,但是却完全不能吸收她所说的信息。虽然我很疲惫,也清楚自己这样傻傻地呆望下去、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先後顺序的算式和数式,实际也不会又任何进步。

但是,在这里和困意做斗争,可以算是我最後的一点倔强了——只是想证明自己还在「听课」。

......

终於,在某节课上,我实在太困,想在课上稍微休息一小会儿,就在桌上趴了下去......

从此之後,我再没醒着听过完整的一节物理课。

久而久之,我的眼睛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一见到物理老师、一听到她的声音,眼睛就变得沈重起来

——想睡了。

其实,即使在半醒的困意中,我也难过自责地明白:这不争气的困意也只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罢了——不努力的话,至少还可以给自己的失败找一个「没有努力」的藉口;可是如果努力了依然没用,就连这个台阶也失去了,失败只能归结於「我这个人不行」这一点了。

有时候,我想着这些——也知道,在本应吸收知识的课堂上不应该想这些——眼角会更不争气地流下眼泪来。

不过还好,这样趴在桌上的装睡的时候,就算偷偷哭一下也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大概。

这麽说是因为,有一次在课上睡觉的时候,不自觉地看了隔桌的陈映佳好一会儿,意识到时间太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看着我了。我赶紧转头避开视线,心里想着:「她会怎麽看我呢?大概已经觉得我不行了吧。」

如今高中正式授课已经一个月了。我渐渐习惯了这里的节奏,以及......承认了自己处在下游的水平。

其实不止是学习、功课这一方面。在兴趣爱好能力的方面,我也在比较中渐渐认识到了自己的拙劣。

我的两个室友,虽然学习方面都不是顶尖的水平,但二人的运动神经都相当发达。

魏现勇在初中的时候是篮球校队,也会足球;朱子墨专精足球,开学不久之後就加入了学校的足球社团,开始备战校级比赛。

而且我完全没看出来的是,朱子墨竟然还是小提琴的高手。

考了多少多少等级考试这自不必说,而且还拿过好像很厉害的奖项。

於是他也很快成为了学校弦乐部的部员。

我有一次在他去正式彩排的路上望见他:一身黑色礼服正装,脚蹬着黑亮的皮鞋,快步地走着。沿途还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目光。

「这就是优秀的人的青春麽?」我自忖到。

回想我自己初中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体育课也会拿来念书。当时甚至有一种「打篮球的男生都是些学习不怎麽样的坏学生」的这种刻板印象。而对音乐方面,则是从小学时候开始就完全一窍不通,直至今日我也认不全五线谱。

如果要说有什麽我还算可以的「才艺」,大概只有书法、国画这种。

但是这两项,我在初二之後就基本不再精进,只能说是「会」而已。

和朱子墨对於小提琴那样程度的「精通」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我原先以为这些都不会成为问题,只要自己把学习搞好就可以了。但现在「搞不好学习」的我觉得——

以前的那种想法,不过是一种安於现状的懒惰罢了。

(——仁大附高体育馆篮球场)

为了融入男生的群体,我鼓起勇气向魏现勇说希望他能带我去篮球场打球。他十分爽利地答应了。每次要打球,我都兴冲冲地前往球场——无论怎麽说,学习上篮和投篮还是要比搞懂那些学习的知识点更让我提起兴趣。

那阵子,我的生活非常单调。每天都只是等待上课结束之後冲去球场打球。我想逃离那个我不擅长的地方,我想去一个没有比较的地方——那样我就不会被人嘲笑,也不会被人比下去。

现在,在这个一个人的体育馆里面,才能够觉得放松下来。

「真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所以我也基本已经不用SNS了。准确的来说,除了联络两位室友之外,我几乎没有什麽必要使用它,反正我也没有其他朋友。

「也许高中生活就会这样一直保持麽?其实以我的本钱,能够这样就很好,至少不坏了吧。」

我时断时续地想着这些事情,右手练习起运球,无意识地突然抓球起身跳投——其实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我的动作完全好似有个人在和我对抗一样,我的严肃神情搞得好像这一球有某种使命感——球出手,我落地,视线追看往篮球的抛物线——

没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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