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门铃的人是书宇，芷离从门缝中微笑，打开大门让他进来，她的双眼已经没有前几天红肿。「如果你是来关心我，我已经好多了。」
书宇别过脸，「别装了。」
「书宇Ａ梦——」芷离腻着声音，勾住他的手，「我有你就够了。」
书宇抽出自己的手，「不用这样，我……」望着勉强才打起精神的芷离，突然不知道要怎麽说。如果造成芷离的困扰怎麽办？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他，现在突然反悔真的不要紧吗？
「你想说什麽要注意音量喔。」芷离笑了笑，「我妈妈在房间睡觉。她这几天特别不安，所以几乎都跟我形影不离，连上班也要跟着我走进办公室才安心。」
为什麽她还能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到底多习惯这样子的精神压迫？书宇揽住芷离的肩膀，轻声道：「我……刘宗平跟他爸爸出柜了。」
「什麽？」芷离瞪大眼，赶紧摀住嘴。对着书宇眨眨眼，压低音量，「怎麽突然……」
他可以为了他牺牲自己一百分好儿子的形象，虽然这几天情绪低落到不像原本的他。但他说那是他之前就该做的事，不该因为懦弱而选择逃跑。
他又何尝不是呢？宗平没说错，没有公开的勇气，一直胆小害怕的是他才对。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拟好跟自己父母坦白的说词，只能先找芷离解除合作关系。
书宇耸耸肩，一笑，「因为我说我不想结婚了。」
芷离双眼瞪得更大，愣在原地一时回不了神。她坐到沙发上，胸口因为惊愕而起伏。半晌，她勾了勾嘴角，「也好，这样也好。」
「芷离……」书宇坐到芷离身边，把头靠在芷离肩上，「我们还是战友，你可以阻止我。」
「我才不会，至少我们之中有人有机会可以幸福，这样就好了。」芷离握住书宇的手，低声道：「但现在还不能说，至少还要再等几天，等妈妈的心情稳定一点。」
「我知道，只是……」
「我没事的。」
「骗人，你——」书宇看到芷离妈妈从房里走出来，立刻止住话语，坐直身体。
而妈妈看到来访的是书宇时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你们和好了吗？」
书宇赶紧点头，「我们把话说开了。」望向芷离，芷离立刻微笑，握住他的手。他这样会太自私吗？因为自己的未来彷佛透出一丝曙光，所以就直接抛下在黑暗中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芷离。
「是芷离不好。」妈妈双手交扣，欲言又止，「请你多包容她。」
「没有，不好的是我。」书宇赶紧替芷离缓颊，笑道：「现在就追究错的是谁，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只要站在对方立场，替对方想想就——」看向眼眶慢慢泛红的芷离，书宇轻轻抱住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芷离细声道。她只是刚好想起宗原，泪腺彷佛就被按下启动开关，每个细胞都因为想念而开始重新工作，眼泪再度落下。
她讨厌自己那麽脆弱。
※※※
太多事情盘据在脑里，如果可以有个方法关机就好。但芷离不在，他没有算过时间，只知道彷佛比一辈子还要漫长。宗原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门铃响起，宗原立刻坐起身子。
会是芷离吗？
满怀期待的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语芳的笑脸。他的表情恢复往常的淡然，心里开始嘲笑起大脑因为过度思念而失常的判断能力。芷离不会来的，她总是选择自己的家人。
「听说，你很多天没去上班了。」语芳轻轻的开口，声音软软腻腻的，「你有正常吃饭吗？」
宗原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为什麽她要过来关心他呢？他只想看到芷离，能将他从一片迷雾般的当下解救出来，让他看到未来的光亮的只有芷离。
「我……我去找过杨小姐。」语芳垂下头，「我不知道你们确切发生什麽事，但我做了一些调查，所以……我想你需要有人陪着。」
「你去找过她？」
「嗯。」语芳轻轻的点头，「她说你一定会很难过，所以……让我陪你吧。」
宗原垂下头，「她好吗？」
「宗原……」语芳望着宗原，他似乎又瘦了一些，彷佛一不注意就会回到天上，继续做那不染尘俗的仙人。「你能不能多关心自己一点？」
看向语芳，宗原不晓得还能跟她说什麽。别开眼，他轻声道：「你来做什麽？」
「我只是想来……」只是想来关心他，但看了他的表情就知道了。那个能待在他身边，脱离俗世纷纷扰扰的女人不会是她。宗原连一个可怜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那个女人凭什麽？
语芳握紧拳，忍住嘴唇的颤抖，道：「杨小姐看起来很难过，她一定也不想跟你分开的。」
宗原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哀伤彷佛沾染了每一个空气分子，每一次呼吸都让人跟他一起难过起来。这大概就是他神奇的力量吧？
而那个能让他笑起来的不是她，从来不是她。
「赶快去找她吧。」语芳微笑，嗓音微微颤抖着。想再多做一些什麽，但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资格做什麽。她太过自以为是，太过踰矩以至於失败吗？
不，只是宗原心里早就有人了。不是她的问题。握紧拳，语芳抬头，对着宗原说：「再见。」语毕，她捂着泛红的鼻与颤抖的嘴，匆匆离开。
说到底，她为什麽要来这种地方？根本就不符合她的格调。明明追求她的人那麽多，她又何苦只执着於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却不肯施舍一个眼神给她的他呢？
心彤跟她都傻，执着於不该执着的恋情，爱着心属他者的人。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值呢！语芳拭去眼角的泪珠，搭上私家车，「回去吧。」她对司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