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商亦棋有些无奈地叙述，楚缃宜忍不住轻哂，「蓝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当年她为了参加我们的毕业旅行，不惜从台北翘课出来，独自搭车到高雄，而且那时候离她的会考不到一个月。」
「会考？那是什麽？」商亦棋蹙眉，不懂的问。
台湾和中国的教育体制有些不同，自然会有些不同的地方。
「嗯......」她低头，思考了一下，「就是......你们初中考高中的那个考试......叫什麽来着？」
看着她纠结的容颜，他不禁莞尔：「中考。」
「啊对对对，中考中考。」她一脸恍然大悟。
「这位......是关起和杨予恩？」商亦棋的目光放回手中的照片，手指停在楚缃宜背後的一对俪影。
少年阳光俊朗，少女楚楚可人。
「这个女生，心思不会简单。」光看一眼，商亦棋就得出这个结论。
「对啊，当初杨予恩是我的好朋友，」她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也是抢我前男友的人。」
闻言，商亦棋有些讶异，虽然隐隐约约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最终是由不欢而散作为结局。
但是是楚缃宜被甩掉，是他远远没料到的。
他再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其实隐约看得出端倪。
虽然关启的右手搭在楚缃宜肩上，可是表情却有些尴尬与不自然的看着杨予恩的方向。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你们分手了吗？」他状似随意的问道。
「差不多快分了。」楚缃宜耸耸肩，拿起桌上的笔记本。
「这是我国高中用的，当年出国求学，我只带了几件简单的衣服和大衣，再来就是这本笔记本了。」
商亦棋不发一语地看着她拿起、翻开笔记本。
「这是我八年级上学期的地理笔记，」她笑得有些腼腆，「我地理真的不好，连带的方向感或是认地图都很烂。」
商亦棋拿起笔记本，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你国二学的是中国地理通论？这个......真的不难。」
听到他有些勉强的斟酌说出了「真的不难」，楚缃宜想翻个白眼，只是碍於形象无法完成。
「学霸辛苦你了，只说真的不难，而不是简单到弱智都会。」她故作谅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咬牙切齿的开口：「那我问你，台湾的桃园是什麽地形？」
「台地。」商亦棋秒答。
楚缃宜瞬间懵掉。
「那我问你，中国的云贵高原是什麽地形。」商亦棋声音低沉，反问她。
「呃......唔......欸......什麽融石的？」她一脸茫然。
「我不是说了，」他阖上本子，轻轻敲了她的头一下，「高原。还有你说的，是石灰岩融石地形，是受流水侵蚀，所以地形破碎，地表高低起伏大，特殊的地形形成着名的观光景点。」
「喔......」她无辜的看着他，「可是我高中是读文组，国中就确立了我一生为文奉献的精神，理科学的烂也是很自然的啦。」
「这里，」他不理会她的自我开脱，修长的手指指上笔记本的一行，「......中国工商业发展，於改革开放初期，在东部经济带华南设立五大经济特区，而後复制东部成功的案例，2010在喀什成立了第六个，2017年在昕市成立了以金融为导向的第七个经济特区。」
他整段念出来，忍不住调侃她：「你是整段从教科书上抄下来吗？」
「绝对不是，」她郑重地摇摇头，「整段下来大概是这样：『东部沿海地区人口稠密，劳力充足，水、陆交通便利，利於进出口贸易，是中国现代经济发展较早，也是最发达的地方。中国改革开放初期......』」
还没等楚缃宜复诵完，就被商亦棋打断：「没关系，我知道了......等等，你记忆力这麽好？」他讶异的抬眸，看着她。
「仅对地理这一科。」她赧然，「当初虽然整个放弃课业，但是基本的程度还是要有。为了地理期末总平均要及格，我几乎把整本课本背起来。」
「你其他的都有及格吗？」他调侃她。
「当然当然，为了老师不要当掉我，我大考其它科都近乎满分，就只有地理一科挂在及格边缘。」
讲到少年时期的趣事，她整个人闪闪发亮的，惹的商亦棋嘴角温柔的微扬。
「来来来，我为你解说一下台湾的教育体制，」她眼眸明灿，几乎整个人跳上沙发了，一扫刚刚的阴霾难受，「我们期末总成绩的评分标准，段考占了六十，平时成绩占了四十。换言之，就是我段考都满分，就算平时成绩因为上课睡觉而被打零分，也不会被当掉的啦。」
楚缃宜脆生生的笑了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家中。
「所以我拿到期末成绩单时，几乎所有科都是丙，也就是我平时上课态度都被老师打零分。哎呀，至少假期不用去补考，这也是好事。」
「期末成绩不及格要去补考？」商亦棋看着她笑吟吟的容颜，沉眸也染上了一点笑意。
「嗯啊，」她点头，「有的期末补考真的超变态，我还记得有一次体育老师跟我们说，只要第一次测验没及格，去补考他会出很难，绝对不会让我们过的。」
「看来你国中生涯过的开心。」商亦棋轻哂，「这样很好。」
他的声音低沉，笑声撩的楚缃宜的耳朵，悄悄爬上两朵绯红的云。
「那你呢，」她大着胆子反问，「你国中呢？在中国读书是什麽感觉？」
「我国中没什麽好说的。但是我高中是人大附中，我们学校......真的只能说教育资源分配不均，我们拥有全中国最好的教育资源，与比大部分人都多的机会，」他顿了一下，拿起茶几上的水优雅的轻抿了一口，「我在高中，过的很充实自由。想追求什麽，学校老师多半会最大限度的支持你。」
「人大附中......」楚缃宜偏头，喃喃自语。「啊，不会是在北京的那一所吧？」她讶异的大喊。
「是的。」商亦棋点头承认。
「我在国中的时候有看过关於你们学校的介绍报导！看完後真的超想去读！」她双眼发亮，「真的好喜欢你们学校，制服和校舍都好好看，而且学风自由升学率又高。」
「学风很自由，升学率高，这几点我不否认。但是你们云晌也不遑多让，网路上关於云晌的报导我也看过不少。」
「我们学校自由是自由啦，虽然地理位置在台北，但是是在山区，超偏僻。翘课也要先搭半个小时的公车下山。可是自从我高二下学期，我们学校新校长上任後，学风就抓得很紧，还在学校的资优教学大楼设了门禁。」她瘪瘪嘴，不满地说道，「我很多朋友都和校长杠上过，当年伴伴还在校务会议上直接拍桌和校长吵了起来。」说着说着，她也不自觉的微笑。
商亦棋看着楚缃宜嘴角的那抹温软笑意，心也变得柔软。
「昨天还那样骂云伴月，明明你那麽在乎她。」他道出她话中泄露的玄机。
小小心思被一语道破，楚缃宜有些困窘，但也大方承认：「昨天看到她太生气了。气当年的我，无法改变什麽。我常常想，如果我当年再做点什麽，会不会有什麽事情会改变，会不会宇谚就不会得到创伤後压力症候群了？」
听到她亲昵地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商亦棋有些怪异的情绪......忌妒吗？
但是，他为什麽会忌妒呢？
「那个叫做席宇谚的，现在还好吗？」他喉咙有些紧，不知为何。
「喔，宇谚最近过得很好，虽然还是要接受心理辅导。不过他现在是一个很厉害的机师喔！在空蓝他们家公司任职，听说他们家很欣赏他。」楚缃宜说道。
「那宇文寒？」商亦棋很好奇，那个一眼被他认出的温文儒雅少年，如今成就应该不会小。
「他现在啊......」楚缃宜想了一下，「好像在欧洲某个交响乐团当小提琴的首席，喔，他当年是音乐班的班长。」
「你们云晌的音乐班很有名，」商亦棋说道，「常常在新闻上看到。」
「那是自然，」楚缃宜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秀气的脸蛋，「我们学校的五个特别班都很有名，它们都在资优教学大楼，伴伴也是其中一个班的学生。」
「喔？哪五个？」商亦棋好奇问道，「云伴月是哪一个的？」
她为他细细数来：「数资、语资、科学、人社、音乐。伴伴是语资班的。」
「你高中时没有进任何一个班吗？」
依楚缃宜的才智，应该不太可能？商亦棋如是想着。
「我没有进资优班。」楚缃宜摇摇头，「资优班的学生被限制不能参加娱乐性质的社团，所以我考上之後就放弃就读了。」
「你是考上哪一个班？」商亦棋好奇问道。
「人社。在五个班中，算是最好考的，但是题目也是不简单。」她说。
突然，商亦棋没有再接话，两人就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
「怎、怎麽了吗？」她紧张的看着商亦棋打量自己。
「楚缃宜，我昨天，是不是有说可以再放你一天假？」他刻意缓缓说出，营造她紧张的气氛。
「是、是啊。」她有些结巴。
「那你有没有想起，我当时有语带保留？」他对她微微一笑，笑的楚缃宜觉得自己大难临头。
「有。」她乾脆俐落地答道，收起了所有不安，恢复了素日在商场上的冷静。
「你要做什麽？」楚缃宜冷冷地问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两人刚才还在亲密的谈天。
「我想请你，帮忙拍公司的第一组宣传照。」商亦棋也恢复平日在公司的淡漠。
宣传照？楚缃宜手支着头，凝神思考。
「公司所有前置工作，你大部分做好了吧？该不会连网站都联系好了？就只差一组宣传照？」楚缃宜声线恢复，原来清冷。
令人恍然，原来，真实的她，一直如此。
落地窗外，一片闲云悠悠飘过，云去了无痕迹。
「是。」商亦棋似乎没有太意外。
原本的她，一直如此。
一身清冷如雪，心却比任何人都来的炙热。
「我希望你能帮我们公司拍第一组广告宣传照。」他从沙发站起来，郑重地对眼前的姑娘伸出手，「我以商凌执行长的身分邀请你，楚小姐，任职於商凌的企划部经理，兼临时代言人。」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停滞。
而她，也站了起来，对他伸出了手，对他嫣然一笑。
「商亦棋，这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