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时,广播里传来列车员甜美的声音:“各位旅客早上好,前方道路己修好,列车预计在八点三十分发车,请各位旅客照顾好家人孩子,不要走出列车,以防影响列车正常运行。”
我听着广播迷迷糊糊打起了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且是进入了梦境,因为我的脖子后面吹来一阵阵凉风,吹得我后背寒毛倒立了起来,这肯定是做恶梦。
“还在做梦,你不是说拿了钱远离我吗?咋还在车上?你咋不远走高飞呢?”
我的耳朵被一只手狠狠地拧住,疼得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巫婆一样的长指甲,几根雪白的贴着图案的手指甲在我面前晃动,透过手指向上望去,我看到了两只青黛色的眼晴,接着一张血红色丰满的嘴唇贴近我。
“你咋不跑啊?”血红色双唇在我眼前一张一合,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麦小西在脸上化了个异常夸张的妆容,两个眼圈打上了重重的青黛色眼影,眉毛化成了两条向上挑起的粗眉,嘴唇用大红色的口红涂成了血盆大嘴,而她的双手十指则套着又长又白的假指甲。
“啊!一大早你吓死人了。”我挺直身子,故作惊恐。
“不喜欢啊,你别看就是。”麦小西气呼呼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上。
现在是十月下旬,过了川藏线的旅游高峰,我们这趟火车里人并不多。
我站起身有意很嫌弃她的妆容,从行李架上掏出便携式洗漱包。
“怕你,我去洗脸。”
我对她化啥妆都无所谓,她化什么妆都隐藏不住她的美丽,我在乎她看见我一夜不眠的倦容,更不想让她看到我面红耳赤的丑态。
我拿好洗漱包就往车厢洗水间走,麦小西也紧跟着我走过来。
“让我先来。”她掏出纸巾,沾上水转身往回走,经过我身边时用湿手在我额头拍了一下:“给你降降火。”说完咯咯地笑着跑开了。
这时我才感觉到下身的裤子不太正常,我的小弟仍然挺立着。
我急忙进卫生间里小便,然后认真仔细地刷牙刮脸,洗漱完毕后在脸上抺了点润肤霜,照着镜子把头发梳理了一番。
我平时并不注重个人的外表,大多数情况下,我在旅途中很少刷牙洗脸,最多就是简单用湿巾擦拭一下,用矿泉水漱个口。
今天是我最认真最细至的一次,记得有位哲学大师说过:男人的文明来自女人的目光。
这句话太正确了,我不希望自己有一丁点的丑态曝露在麦小西面前,至少,我要在她面前保持一个干净整洁的形像。
当我迈着轻松而又自信的脚步回到座位前,我惊讶地发现,麦小西双手托着腮,正用一双含情脉脉而又故作纯情的大眼睛望着我,而她的小脸此时却干干净净,一张素颜。
“你咋卸妆了?你这是干嘛?演戏?”
她”噗嗤”笑了起来,嘴里说:”你才演戏,昨晚春梦做的爽吧,我都替你脸红。”
我坐下身看着她的小脸:”这才是本色之美,刚才那妆吓死人。”
麦小西故意很生气的样子问我:”你大清早想谁了?”
“啥意思?没听懂。”
“你那里都撑起座山,你装啥正人君子?”
“你也不正经,干嘛看那里?”
“你起身正好在我视线里好吧,你这是有意勾引我。”
“我就勾引你了”说完,我一把搂住麦小西,把她拥进怀里,在她的侧面庞乱亲。
麦小西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她像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我怀里。
我滚烫的双唇在她脸上肆意燃烧,把她白皙而又柔软的皮肤烫出红色印记,把她的耳垂灼热烧红,一直红到耳根,红到她的脖子。
“唔唔……”麦小西轻轻地娇哼了两声,双唇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一股幽兰般的气息从她的口里呼出,在空气里化作蝴蝶采花般的气息,甜蜜而又迷醉。
“车开了”麦小西推开我站起身。
我向窗外望了一眼,列车正缓缓驶出车站,远方的大地与群山似乎随之在移动。
“我们第一次”我望着咋晚我和麦小西滚过的那片草地,拿出手机取景拍照。
“啊哦”麦小西在身后叫了一声,她突然拉住我的手说:”我爸叫我开车后回卧铺,你也来吧。”
“不好吧,你爸气还没消。”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待会给你看照片,我也拍了。”麦小西眼晴里闪动着星光。
“快回去吧,不然你爸找来了。”
“嗯”她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突然觉得她和昨天不一样了,她的目光及语气里没有了那种故作冷傲的神情,她的语气,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柔情蜜意。
麦小西很温柔啊,她妈为什么说她脾气不好呢?
麦小西离开没一会儿,我手机就响起了消息铃声,打开一看,是麦小西发来的图片。
一张是车站的全景,一张是车站一角,也就是昨天下午我们相识的地方,最后一张是我和她滚过的草地。
我的心涌动一股暖流,眼角也开始泛起了泪花,我终于明白了,刚才她的眼晴里闪动的不是星光,而是泪花。
我和她彼此珍惜,所以才会去拍下我们曾经邂逅的地方,我们都想让这个记忆化为永恒。
“小程”
我正盯着照片出神,麦小西父亲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旁。
“这个座有人吗?”
“没有,叔叔您座吧。”
“卧铺空间太压抑,我出来透透气。”麦小西父亲在我旁边坐下。
我心里七上八下有点不安,不知道会受到他何种良心拷问。
谁知,麦小西父亲并没有说话,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乎只是一名并不相识的旅客。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或者只是我心里觉得尴尬,同时,我心里也有些紧张和不安,不知他为什么来我这里坐?
为了缓和这种自我感觉紧张的气氛,我从座位下的单肩包里拿出一罐啤酒递到他面前。
“叔,你喝啤酒吧。”我诚惶诚恐地把啤酒递到麦小西父亲手边。
“好”麦小西父亲并没有客套,他接过啤酒拉开盖就喝了一大口。
“很久没喝了。”他又喝了一口自嘲说:”你阿姨平时管着我不给喝酒。”
“啤酒度数不高,不能算是酒。”
“我有糖尿病,不严重但得控制饮食。”
“这样啊,这病啤酒不能喝了吧。”
“没事。”麦小西父亲又喝了几口,然后把啤酒放到桌子上问:”你能喝几罐?”
“最多五罐吧,我没拼过酒。”
“麦小西被我们宠坏了,她吸烟喝酒样样会。”
“大学里也有女生吸烟喝酒,这没什么。”我虽然是安慰麦小西父亲,可也算是讲了实话,我大学同学里就有很多女生喝酒,也有个别女生吸烟。
现在的学生思想观念都很个性化,我自己也吸烟喝酒。
“小程,你和小西之间呢我们不干涉,我们做父母的就是希望子女好,你们之间关系如何发展,自主权在小西,有些事我们不插言,小西愿意说给你听,或者不愿意说给你听,这全凭她自己。”
我心里有些疑惑,她妈说麦小西身体就不往下说了,她爸又说出这番话,这话里意思是麦小西的事说不说给我听,父母不参与。
麦小西父亲沉默了一会,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扭头望向我问:“这次为什么来拉萨?”
“毕业了,想独自远行一次,以后工作了就没有时间了,或者也没有了这种去远方走走的冲动了。”我停顿了一下,扭头望着窗外说:“学生时代结束了,一个人远行,思考一下未来。”
“不错”麦小西父亲一仰脖喝光了啤酒“我回去躺会。”他放下空罐站起身说。
我不知麦小西父亲是说啤酒不错呢还是在赞扬我。
“叔慢走。”我急忙起身。
麦小西父亲走到走廊上,回头问:”明天上午到拉萨吧?”
“是的”
“要不你也来卧铺睡会,正好多一个空铺。”
“不用了,我不困。”我很想去卧铺和麦小西腻在一起,可我又怕她父母问东问西个没完。
“年轻真好,体力旺盛。”麦小西父亲说完转身走了。
我望着麦小西父亲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阵阵疑团,刚刚她父亲叫我去他们的车箱里休息,这说明麦小西的父亲也默认了我和麦小西的关系。
可是,这也有点太突然了吧,我和麦小西认识二天时间,她的父母就认同了我们的恋爱关系。
对待子女的婚恋大事上,尤其是女孩子的父母,绝大多数人会挑三捡四,反复从男孩的家庭、学历、工作、存款、房子等方面衡量,感觉中国的父母如同在菜市场买菜一般选女婿。
而麦小西的父母,似乎并没有特别关心我的工作啊,存款啊,房子啊等等问题,他们只是问了问我的父母是做什么的,问了问我是哪里人,是上学还是工作。
难道麦小西真如她父母说的那样脾气坏,以至于二老急于把她扔出家门?在车站相遇时,虽然第一眼感觉她身上透着一股小太妹的气息,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江湖的味道,但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单纯与可爱的是无法掩饰的,她就是一位故作高深而尽显单纯的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