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初识
Ｂ市光文高中。
开学至今一个多月了，苏齐志的班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台面下却划分为好几个小团体，互不相识。这也不是什麽大事，高中了，再也不像是国中国小，没必要跟那些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刚开学没多久，Ｂ班的班长郑邹丽主动创好了班群，将班上的人加了进去。
－郑邹丽：大家明天英语课记得带单字本哦！[爱心]
英语课上，李佳珍放下教科书，无奈的看着因没带单字本而站着的同学。
她今年第一年教书，还不太会对学生动气。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没人加我进群，我没收到讯息。」梁川大喇喇地站起来，右手还埋在抽屉里寻找零食，嘴角有残留的零食渣。
「老师抱歉，」坐在前排绑着马尾，脸上有些雀斑的郑邹丽，起身歉意的看着老师，故作紧张的咬着下唇道：「是我的疏忽，原来我忘了一些同学了。」
「老师你也不能罚我吧？是你昨日告诉郑邹丽的，又没告诉全班，谁知道郑邹丽眼里根本没我啊？」梁川斜眼看着郑邹丽，一副深闺怨妇样。
「我……」
郑邹丽这乖宝宝不喜欢梁川这种差生，被这麽一说又没啥理由反驳，只能表面装着歉意，抿抿嘴暗自在心里记下一撇。
英语老师搧了搧手，笑道：「没关系，是老师忘记在课堂上说。」英语老师是个没啥脾气的美人，还是菜鸟一个。她环顾了下面的同学，问：「还有人没带吗，站起来给老师统计一下。」
「老师，我……」
微弱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英语老师探了探头，找不到人影，问：「谁？」
「我……」
过了几秒钟，梁川看不下去，抓起周洛铭的手，把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悄声在他耳边说：「阿铭，快关闭你的痴汉滤镜。」
「……」周洛铭也不好意思说什麽，默默地站起身，低着头，羞涩的不愿与李佳珍对上眼。
英语老师噗嗤一笑，心想这同学也太害羞了吧！她再度挥手示意大家坐下。
「没事，是老师的错，我记个人数罢了。干嘛紧张呢？没带单字本的同学挪椅子跟其他同学看。那我们上课。」李佳珍又回头继续写起板书。
周洛铭揉揉鼻子尴尬地坐下了，回头看见斜後方的梁川给他大大的赞，笑容身陷在两坨肥肥的脸颊中。周洛铭只能眨眨眼，做出砍人的动作。
「你他妈李佳珍上课羞得跟什麽缩头乌龟一样！」梁川对着周洛铭扮鬼脸。
「你不懂，佳珍的美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明白的。」周洛铭看着台上的老师痴痴的笑。
梁川搓搓手臂喊：「去你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要关闭你的痴汉光波！」
「我哪管你呢，」周洛铭压根儿懒得理梁川，「只要佳珍理我就好。」
梁川：「……」他彻底无语，美色前面周洛铭的耻度超越他的想像。
李佳珍虽然是知名大学毕业的外语本系生，但教学经验零，没啥磨练的她还在摸索教学方式。虽有着好看的皮囊和年轻人的热情，可一讲课，字字句句就跟和尚念经一样，没过多久底下的人睡着了大半。
当然也有像周洛铭这种专门看外表决定认真程度的，死命撑着眼皮，用生命珍惜着每天的英语课，多麽热血的痴汉情操。
「在现在进行式的句子里，基本的型态就是主词加be动词加原型ing……」李佳珍的话一点高低起无也没有，回荡在死气沉沉的教室里。
梁川的嘴巴从没停过，他一手握着笔假装认真，眼睛认真盯着李佳珍转，另一手伸进抽屉，掏出零食一口一口吃着。在他掏了100次零食後，他低头看了看抽屉，又摸了几下，把整包洋芋片拿出来，将碎屑倒进嘴里。确认零嘴被吃得一乾二净後，他摸摸圆滚滚的肚皮，舔着嘴角，仍不满足。
斜对角的周洛铭撑着头对着李佳珍傻笑，英文没学几个，李佳珍笑了几次倒是明白知道了。
於是梁川写了一张纸条，揉成一团，丢向周洛铭。
『咚』纸条落在周洛铭右处的走道上。
周洛铭摸着头，从梦中清醒，无奈看向後方的梁川，他已经习惯梁川低技术的投掷。
上面写着：『阿铭回神回神，你有没有吃的啊？』
『没有』周洛铭丢了回去。
『骗人，我看你抽屉里明明有面包啊？分我几口嘛』梁川两眼瞪着周洛铭抽屉内的起酥面包。
『那是我下午要吃的，你自己去小卖部买啦，废物』
『我撑不到下课啊……你看我的肚皮都消下去0.5公分了！』梁川可怜巴巴的拍着那快撑破的肚皮。
『怎可能，书读得不好，心中也要有一把道德的尺』
梁川一收到这样的纸条，忍不住笑出声，小声喊：「阿铭，你在说三小。」
本背对着同学的李佳珍稍微转头，望了梁川这一块，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继续上课了。
周洛铭就是个对熟人特别垃圾话的双面人，但面对不熟的人，唯唯诺诺的啥都不敢说。
梁川被提醒後收敛了点，又写了几个扭曲的字投给周洛铭，但纸条却在半途被人拦截了！
「老师真抱歉……」
梁川以为是李佳珍截了这纸条，他赶紧低头认错，先下手为强。这屁话纸条让李佳珍看到还得了。
「胖子，是我啦。」苏齐志狼狈地喊。
梁川望左一看，一个顶着蓬松头发，衬衫第一个扣子扣到第二个，衣衫不整的邋遢同学，接住了纸条，并慢慢地拉开椅子坐下，熟练的动作连李佳珍都没察觉。
梁川兴奋地倒抽一口气，比了两个赞给苏齐志。
周洛铭一听苏齐志来了，也很高兴，转头用气音问：「喂，你怎麽上来的啊？这回再迟到不就被记过了？」
苏齐志给了周洛铭得意的笑容，将蓬乱的头发往上一拨，「哼，学校的破围墙困得住我吗，我从後阳台爬上来的。」他看了眼讲台上的李佳珍说：「今天菜鸟上课，迟到没差。」
周洛铭点点头，也给苏齐志一个赞。
「还有，胖子，我半路上买的，嘿嘿你一定饿了。」苏齐志说。
他翻找着没啥书本的书包，从里头拿出可乐果北海道起司口味，丢向隔壁的梁川。梁川眼睛闪着金光，看着可乐果完美的抛物线，兴喜若狂的接住。
若不是在上课，他想立刻给苏齐志一个大大的拥抱。
「启智，你怎麽知道我肚子饿了？我快饿死啦！」梁川感动得快哭了。
「嗯，因为昨天我偷吃你半包零食，我知道剩下的你撑不了第一节的。」苏齐志低下头在抽屉内找着课本。明明开学一个月了，他的课本白得跟新书没两样。
「操，你找死。」梁川豪不客气比了中指。
周洛铭在前面喀喀地笑。
说到吃，平常为人甚好的梁川可没啥肚量，要不是在上课，他早把苏齐志压在地上教训教训了。
§
苏齐志的高中朋友不多，两个而已。
周洛铭，呆板的西瓜头，配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个性懦弱胆小，畏缩的性格像个小女生似的，只有在梁川和苏齐志面前敢表露真性情，他们管周洛铭叫阿铭或是双面周。
梁川，理了个大平头，衣服要买XXL才穿得下，名副其实的胖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吃，连做梦都在吃。
不过，他是个圆滑的胖子，不会在班上树立敌人，却同样也交不到朋友。女生嫌他有肥胖臭，男生嫌他体积太大挡住前排的女生们。等到梁川去小卖部补货後，那群见食物眼开的狼群们才一个个跟梁川示好，他本人也不介意。
苏齐志这不修边幅的人爱迟到，不爱念书，成绩是靠临时抱佛脚冲上来的，又常常顶撞班长郑邹丽，对认识新同学完全没兴趣，同样不招班上喜爱。
因地缘关系，他们位子呈L字型，三个男生凑一块，感情特别好。
苏齐志取了特白痴的名字──北七军团。
「不公平啦，启智是团长，我却是副团长。」梁川闷哼。
打扫时间，他们三个被安排去扫厕所，轰轰闹闹的，梁川仍为北七军团团长的事与苏齐志争论不休。
「论体积，我应该是团长才对。」梁川自信满满。
苏齐志比了比头脑，「这里你们能比得过吗？」
梁川踹了苏齐志一脚，把他整个人踢到扫具间的隔板上，「倒数二三名的我们不需要比烂。」
「你们别吵，讲话文明些。」周洛铭站在一旁，拿着扫把装忙。
「就你最没资格。」梁川、苏齐志二人异口同声。
周洛铭拉了苏齐志一把，推了推厚重的粗框眼镜，「你们别再争论，还是让我当吧。算命师说我有资优生面相。」
「我看痴汉样还比较贴切。」苏齐志豪不客气投以周洛铭鄙视的眼神。
「想起阿铭看李佳珍那脸……太恶心了，快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启智你看！」梁川秀着他肥肥短短的手，要苏齐志摸一把。
苏齐志直喊着恶心死了，谁要摸基佬的手。
周洛铭谁不喜欢，就喜欢正妹李佳珍。
偏偏还是英语老师。
「你……你个胖子，不准你说佳珍的不是！」周洛铭挥舞着扫把往梁川的屁股挥去。
「周洛铭你喜欢隔壁的沈辰露也好啊，偏偏喜欢追也追不到的！」梁川大叫。
「喂你们冷静冷静，阿铭爱姊弟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苏齐志在旁边装殷勤，帮忙劝架实际上在帮倒忙，朝他们两个泼水。
周洛铭和梁川不会白白受欺负，拿起水管朝苏齐志狂喷，闹得男厕有如钱塘江大潮。
这时，上课钟声敲响。梁川把苏齐志逼到厕所门口，苏齐志边笑边叫，赶快逃离。却没注意到此时有人踏进了厕所，苏齐志躲开了他，冲出了厕所。
梁川赶紧追了出去，也没注意到门口的同学。梁川以为这人就是苏齐志这傻逼，二话不说朝他狂喷，笑道：「哈哈哈启智，纳命来吧！」
若是苏齐志的话可能只会耍嘴皮子，没想到眼前的人却理智地抓住了水管出口。
出水口被捏得紧，强烈的水柱没地方发泄，只能从接水口喷出。因为水压太大，学校那劣质水龙头竟然坏了。
厕所里的水像喷水池一样朝天喷出，哗啦啦的淋湿了众人。在里头乱打扫的周洛铭见状立刻放下扫把，用手压住了水龙头口，结果这水压过大，弄坏了水龙头，水钻着墙壁裂缝喷出。周洛铭讶异的放开手，比着自己的脸，一副：难不成我其实是浩克，终於觉醒了吗？
苏齐志只见闹事了，赶紧回来，见厕所汪洋一片顿时不知该说什麽好。
他咬牙切齿的抬头看着门口那堵住水管的人，比着出水口，叫着：「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抱歉抱歉我要喷的是启智……」梁川不好意思的摸着後脑杓。
苏齐志就没梁川的佛心了，他觉得都是眼前这人害的。突然窜出来捏爆了水管，还直挺挺的站在这一点愧疚感也没有，太厚颜无耻了！
「你这家伙，这都你用的，你完蛋了你。」苏齐志说。
那人低下头瞧了眼苏齐志，彷佛看不起他的身高。
「粉笔……」那人轻喊。
他是……苏齐志看着这同学，脸被浏海遮住了大半根本看不清长相。
「你是谁啊？」苏齐志问。
「我叫林季。」高个子回答。
「哦……」
还真没料到对方被泼湿了还能这麽淡定回答。
这时，厕所里头传来周洛铭的喊叫，苏齐志反应比梁川快，见眼前的人没大碍，赶紧救援。
一进去厕所，便看见周洛铭蹬上了洗手台上，这富家子弟不愿意踏在肮脏的水面上，整个人攀在镜子上，画面挺逗得。
苏齐志想起家中老姐有次忘记关水龙头，又不小心把沐浴乳整罐倒在浴池的画面，那时他打开浴室门时，差点被泡泡淹没。
这回，他可被粪水淹没了。
「这是……」苏齐志崩溃的看着地上黄黄的水。
「启智！我们还没刷大号间……」周洛铭悲愤的哭喊。
苏齐志：「……」原来贪玩是要付出代价的。
怕这事闹大，苏齐志想自救，他卷起裤管，犹豫着要不要穿着鞋子踩进粪水里。无奈水势太大他根本无从思考，他的鞋底早被粪水浸湿了。一不做二不休，他也懒得管这双鞋是苏齐妍上大学特地帮他买的新鞋，手刀冲向出水口，大力握住它。
『哗』水喷得更高了。
苏齐志斗志很高，他拿起坏掉的水龙头，用力插入，顿时水压过高，水柱乱喷，还喷向了爬得老高的孬孬周洛铭，西瓜头被淋成一条一条线。
「启智你是不是趁机报复阿铭！」梁川紧张的看着他。
「猜测啥啊？胖子快去叫老师，出大事了！」苏齐志眼看这不是个业余水电工能处理的事，无奈的只能求助别人。
东弄西弄，溅得自己一身湿，水喷得老高，像是嘉年华会。
最後，苏齐志两手一摊任水宣泄而出。
他与周洛铭两眼相对，两个人面色铁青，水龙头坏了要赔就算了。看看这满地粪水，这不透露打扫时间他们压根儿没清理吗？
苏齐志是不怕受罚的，他倒担心起梁川和周洛铭的处罚轻重了，这两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子，不知家里的人听到了会作何感想。
突然想起捏住水管的罪魁祸首，苏齐志怒火一烧，又踩着粪水夺门而出，想揪住那个叫林季的家伙。
苏齐志冲到门边，正想大骂：「你……」
门口早就没人了，只剩下面色铁青的班导师。
梁川给了她一个绰号：北海母狮。
因为他的北海道起司口味的可乐果被班导师没收几次，愤恨的梁川铭记在心。
苏齐志憨笑的看着她，弱气的喊：「老师好……」
更年期的女人眉角抖着，扯着嘴角大骂：「好什麽好？好个屁啊！你们几个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北海母狮的狮吼功成功招来两支小过，分别送给了他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