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班聚那天我休假，但为了去取刚印刷好的邀请卡，迟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场地。班聚定在闹市的德国餐厅，里面灯光偏暗，正好适合喝酒聊天。
一大群人坐在最里面的一角，伍其利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显得耀眼。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能从人海里看见他不一样的色彩。
他正站在其中一桌旁，谈笑风生，似乎没留意乐乐那边。
我没上前打招呼，直接坐到姐妹们旁边。
「辛苦你了，要帮我去拿邀请卡。」乐乐递给我一杯饮料，一脸抱歉地说。
「你都病倒了，就不要太操劳，好好休养身体。」那天离开我们店，乐乐还一连跑了几个地方处理婚礼的事情，自然就累得病了。
我把整包邀请卡递给她。
她拆开包装，「哇，好精致。」
「乐乐你要结婚了？」Renee惊讶地问。
乐乐甜蜜一笑，「嗯。不过婚礼大概明年才办，下个月先订婚。」
Renee从乐乐手里接过邀请卡，「天啊，这家酒店不是五星级的吗？你老公真疼你。」
「你男朋友也不错啊，不是还跟你存钱买房子。」
Renne气馁地说，「买房子又怎麽样？他根本没打算跟我结婚。」
「怎麽会？」Renee男朋友也是我们高中的人，跟她谈了很多年恋爱，看起来就是会结婚生子，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他说结婚很花钱，反正现在很多人都是同居不结婚的，我们自己开心就好了。」Renee脸色黯淡，「他都这麽说了，我怎麽好意思提结婚？」
「他父母不会紧张吗？」虽然很多人不想结婚，但碍於父母的压力，还是会结的。
「他自小父母就离异，他妈妈还总是劝他不要急着结婚。」Renee叹了一口气，「在我面前也是这麽说。」
「结婚真的有这麽重要吗？不就是一个仪式。」
後面突然有人插嘴，我正想着哪个混蛋这麽多管闲事，回头就看到伍其利那张臭脸。
「又关你甚麽事？」我没好气地说，「女人说话别插嘴。」
「结婚是男女双方的事，当然要听听男人的立场。」
Renee眼睛一亮，「那你觉得他为甚麽不想跟我结婚啊？」
唉，看来Renee是逃不过被伍其利洗脑了。
他一脸正经，「不结婚不是不想负责任，而是从实际角度来说，结婚根本不符合经济效益。你们有联名户口对吧？」
「对对。」Renee点头如捣蒜，「你怎麽知道？」
伍其利讲话很厉害，明明就是瞎猜的，却能让人觉得他极为神准。
「你们现在的状态，就跟夫妻没有分别啊！钱也是一齐存的，房子也准备一齐住了，就差那张婚书，你还怕甚麽？」
「也对啦……」Renee似乎被说动了。
我很熟悉伍其利的说话方法，歪理能美化成道理，也难怪这麽多女生受骗。
「没结婚就不是夫妻，怎麽会一样？男人就是不肯给个确实的承诺，就是不知道结婚对女生有多重要。」我马上抢着说，不让他继续给Renne洗脑。
「老实说，说结婚也是满足你们自己的心愿，要当一回公主，跟所有人炫耀你有多幸福而已吧？男人就是完成你们私心的一样工具。」
「你们不也一样，不结婚就是给自己留後路，日後想分手的时候不用这麽麻烦，说分就分了。」
「洪允莎，即使结婚了，该离的还是会离，不是说结婚两个字就能绑住人一辈子。倒不如不结婚，大家都轻松。」
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他有没有想过结婚。或者如果对象是乐乐，他的想法又会不会不同。
其他人看着我们吵得脸红耳赤，都反应不过来。姐妹们不知道我经常跟伍其利联络，也自然不知道，我们经常都这麽吵。
「好了阿莎，就讨论一下，不要那麽认真。」乐乐开口劝停。
我看了伍其利一眼，他没看张乐乐，只是耸肩。
故意过来我们这桌，看怕不是发表伟论这麽简单。
「你过来做甚麽？」我直接问，算是帮了他一把
「就想拍个照。」他搔搔头，「张乐乐，我们拍一张吧。」
我就知道。他很努力隐藏对乐乐的在意，但却逃不过我的双眼。
「好啊！」乐乐大方地站起来，让坐对面的Renne帮忙拍照。
看着这一幕，高三的那个夏天，似乎又重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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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伍其利喜欢她人所共知，但她的一举一动，却又让人清楚她对伍其利并无意。除了一次，我感受到乐乐并不抗拒伍其利。
那天是整个高中生涯穿夏季校服的最後一天，有点像是夏季的毕业日。
「以後你们会成为不同的人，会遇到不同的事情，会受到不同的批评，但记得，你们的价值不在於别人，而在於自己。」平常上课寡言无趣的老师，那天突然说起了感性的话。
老师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训勉，而是以一个人生前辈的角度来鼓励我们，班上很多同学听着都感动得哭了。
也许有些话虽然简单，但却容易走进心里。
老师说完之後，就酷酷地退场离开教室，只留下哭成一片泪海的同学。
「老师怎麽突然说这些，害我都哭了！」夏洛特用面纸擦着眼睛。
「看你们哭，我都忍不住了。」乐乐在一旁也红着眼，我把面纸递给她。
我心里也不是说不感动，但也没有说想哭的程度，就照顾着其他人。
过了一会儿，大家的心情都平复了不少，开始出去跟其他人拍照。
我去过隔壁班找罗敏宜和林晓之後，才转回自己班跟乐乐她们合照。
走到门口，却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伍其利和乐乐面对面站在黑板前，乐乐的浏海上沾了些粉笔末，伍其利看似用手帮她扫开，却是把另一些粉末抹上她的头发。乐乐娇羞地把他的手推开，伍其利又继续作弄她，两个人你来我往，活像是一对在打情骂俏的情侣。
我的形容绝对没有夸张，那幅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在谈恋爱。
那一刻，我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却难受得快窒息。
他们是甚麽时候变得这麽亲密的？还以为乐乐对伍其利没感觉，但她却露出了那麽幸福的表情。
「看你哭的，真丑。」伍其利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地说。
他那麽自大高傲的人，怎麽可能会温柔？
就算我靠得再近，也触不到他的一点温柔。
「关你甚麽事。」乐乐嘴上抱怨，但却是笑着擦了擦眼睛。
我环顾整个教室，大家都忙着拍照聊天，根本没人留意到前面暧昧的氛围。
为甚麽偏偏是我？人来人往的这里，为甚麽偏偏是我看到这一幕？为甚麽偏偏是在我走进来的时候这麽做？一切都像恶作剧般事先预设好，待我进场就给我一击，狠狠把我打到。
一直以来，即使知道伍其利很喜欢乐乐，我也能抱着希望，是因为我深信乐乐不会爱上伍其利。
然而这一刻的我，却彻底感到一切将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