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大雨。倾盆的骤雨悄然撒下,将整片世界抹上了雾蒙蒙的色彩,大颗的雨滴坠落在窗框与玻璃上头,天空似有一道闪烁,雷光大闪,低沉的吼声打自天边,江知凡低头轻写着端正的字体,想着:大概就像龙吼声吧。
青花当天说的,与知凡他们当初碰见的情景不太一样,同样的是穿入时空交错,但不一样的是进入的方式,他不太能确定自己是否有听见龙吼声,可是不晓得为什麽,他的第六感总是告诉着他,事情跟这个原因拖不了节。
後来他又自己下去图书馆好几回,从来都没有告诉别人他究竟在找些什麽,但是那里头的古籍却对他的调查很有帮助。
例如告知馆长关键字:青家、龙、供奉
蝙蝠便很快的给他缩小了搜寻范围,他只要去寻找一整柜中零星的几本有关於这几个关键字的古籍就能够迅速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资料,更何况,这些馆长的经历如此资深,几乎不曾有错误发生过。
江知凡寻找到青家的纪载,确有此事,青锺允和青花说的是一点都没错。由於他这辈子都没听过龙啸,所以很难去判定说龙啸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是否是有科学根据得以解释还是真的…有"神龙"呢?
时空交错,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了。
就已魔法师来举例,就算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师并且可以触动时间转移和瞬间移动的魔法,他总会有个理由吧?或许他可能想瞬间移动去超市买特价的沙西米之类的…。
那这个触动时空交错的人是谁?又是什麽目的?
触发这个机关的後果就是世界上会有一处、一部分、一个人、一个物件,被强制移置平行时空当中,那这个人可以设计甚至编辑这个发生过程吗?云霞说过,平行时空是没办法编辑的,因为他只会出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也可以等同於,平行时空就是当下的时间被暂停了。
灵力,没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
他懊恼着按摩太阳穴,仔细的从脑海里头挖掘当初被审判官附身的时候,被借用身体时的记忆,他应该要很清楚的、可是却只剩下了片段记忆。
为什麽爷爷丧礼当天,他做了那样的梦,那个梦里的怪物究竟是为什麽要来吃掉他,假如在梦里他真的被吃掉了,那现实生活里的他也可能被带入平行世界里头吗?
那麽爷爷是穿越了时空来解救他?毕竟他的模样,和自己如出一辙。灵力是没办法做到穿越时空的,他一再重复着这句话,想把他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头。所以能够引起时空交错的人不是卜卦的阿然师也不是穿越过来救他的阿藩师。
是有人想杀他!想杀掉当天要参加葬礼,并且被开光的江知凡!
而爷爷事先卜卦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解救自己。
审判官借用他的身体,必须是拥有灵力且开过光的情况下才得以借用,如若没有了「江知凡」这个人,陆言将会一直召唤审判官,每一次的召唤都会损伤他的身体,所以刘语香才会气得搧他一巴掌!
正是因为有了「江知凡」,审判官才能够把被锁在太平山上头的所有灵力给拿回来,不然他没办法自己夺回,仅能一直受到十王的欺凌和敌人的报仇。
有一道齿轮开始运转着,咯吱作响,并且接二连三的引起了其他齿轮滚动。
要是「江知凡」死在了梦里,也就是死在平行时空里头,陆言的身世之谜永远都不会获得解答,他们可能也不会遇上那个流浪大哥,不会让他知道赎罪的滋味,或许也不可能碰见林叶和云霞,不会去太平山,甚至不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陆言这辈子也就这麽过了,不会传宗接代,身边只有保母阿姨跟赵白、顾笑,他或许再也不会去接触捉妖界,他或许不会去明白为何自己受了莫大的苦疼,他或许不知道自己的心,仍在冀望着谁来救他。
从一开始,陆然和江非藩就已经把赌注下满了。他们把全部的筹码都放在了「江知凡」的身上,在这不平凡的人生当中,这些人"即将知道何谓平凡"了,因为夜幕再久,黎明将至。
依藉着古书上头的纪录,他总算把脑海里头的那些东西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必须存在的,而且他的存在,是为了免去阴阳之子的死亡。
"金子"这本书上头写着,阴阳之子是上天决定的,当他被诞下的时候,在同个时代里头的上一任金子将会慢慢地因传承的力量而输送给新代金子,就算上代有契约,也会一同把天赐的力量运输给新任金子。
而禁术早在好几百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这也难怪他们好几天没有修练也还能活得好好的,一想到自己被陆言亲了好几回或是做了好几回,江知凡脸就红了个遍,立马把脑海里头的画面给挥走。
『禁术的存在,只不过是如同薄纸婚契』
他把它以白话文解释成这样。
既然禁术不存在,那也代表共生共死一事是不可能的。所以阿藩师在过世的时候,阿然师并没有一起过世,这仍可以代表着阿然师还活着!这是他目前唯一最相信的事情。
接着,阴阳之子又称金子,因为在他的身体里头流淌着黄金血脉,上一任的阴阳之子是陆然,可知凡与书里却没有看见『血脉属承袭制度』,代表并不是父传子或是代代家传的血液。
这代表着,阴阳之子的决定,是由上天而不是由基因也不是由"人类"来决定。
故,陆然曾经对陆言说过,他命理带损,必须灌入寒冰入髓,伴随炎火席卷,才能保全黑白相间,稳固煞血,周全此生。就这样长大一事──根本就是假的!
书中写道:
金子。
──盛怒瞳色为金黄。
──可穿阴踏阳。
──解救众生疾苦。
压根也没说过终身不得嫁娶和必须承受多大痛苦的悲惨日常啊!
照他现在的近况来看,陆言根本就不是阴阳之子!
审判官也曾多次口误於,阴阳之子有两位,知凡翻了翻後来补写的笔记:「这份阴阳黑白生生不息,阴阳──天地,日月,昼夜,为生生不息却临崩溃,更极别"生死"。」
有谁会愿意让自己家的孩子无缘无故为了接替这个"本来不是自己该受的苦难"而度过了漫长又令人发指的岁月?
他的手臂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如果他猜得没错,代代的阴阳之子,皆有两位。
照常理来说一般都只有一位,而另一位…普通的人类,必须要依照自己的意志力去接受比常人还痛苦的日常,就像是青锺允当时所说的,镇压一只恶龙的三大将士,一大潜蛟、一大阴阳之才、一大凡人。
那名凡人,必须也得与阴阳之才势均力敌才有可能镇压得了一头巨龙吧?
这戏剧性的转折令江知凡霎时摸不着头绪,既然阴阳之才生来就拥有庞大的力量,为何又强迫了陆言承受那名凡人曾经遭受过的所有苦难?这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命中带劫?然後才需要有自己,才能够解救他吗?
陆言根本就不是阴阳之子,那又是为了什麽,在这个安稳的世代,需要有这位凡人的出现而替补原先的那位阴阳之子呢?
这件事实在是吊诡的不得了,而且依照陆言的个性,他自己一定也寻求多方就为了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吧?冷冰冰的手和夜里难眠的委屈,这麽多年来,他一直都自己扛了下来。
江知凡大胆的猜想着,所以这二十年来,陆言都知道自己不是阴阳之子,也知道陆然一直都在骗他,但却痴痴的想寻求陆然把最後的真相给亲自说出口吗?那麽现在陆然的离去,是否仅仅是为了逃离敌人的追捕还是、…为了把事实带入棺材之中?
知凡看着桌面上头摆放的照片,那是灵事社的各位在章左刃千拜托万拜托下才拍到了一张全员到齐的照片,他皱起眉头,看向了笑容灿烂的周一春,他的心脏隐隐作痛,总觉得似是有大事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