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不是真人秀吗？作弊就不真了。」金敏植眨着眼，嘴里的话却不那麽轻巧，「难道你们一直以来都是这麽欺骗观众的吗？被粉丝知道的话，不太好吧？」
「什麽欺骗……」徐芮妍皱着眉喃道，「这年头哪个节目没有脚本？」
依婷说不过金敏植，频频从房里探出头来无声地求救。徐芮妍瞧着那张神情毫无破绽的脸，脑袋飞快转着。她想起制作会议上，金敏植问她拍了隐藏版MV後能得到什麽好处的情景。
一股直觉袭上心头……敢情金敏植这样闹腾，是别有目的？
但是，他要的是什麽呢？
徐芮妍眉头深锁，脑袋里又回忆起李吟伶在制作会议结束後、向她递名片时说的话。
「对我们敏植来说，吃是最重要的事，没吃饱就不能好好工作……」
像是哪来的钟声敲响了她的脑。转过头一看，果然一旁的李吟伶正欲言又止地回望她。
所以追根究柢，这家伙还是为了吃──就为了一大早被关在房里、饭都没吃就得强迫上工，金敏植正用自己的方式变相抗议；而经纪人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打算看好戏，就这麽沉默地旁观着……要不是徐芮妍自己想通，这默契大考验不知道要进行到何年何月。
她立刻再让依婷把话带到金敏植面前：「呃，我们ＰＤ说，乖乖去游乐园的话，想吃什麽都会给你买单喔。」
果然一句话，金敏植笑逐颜开。
「突然好想去游乐园喔，嘻……」他乖巧地拿起板擦抹掉白板上的字。
一瞬间，徐芮妍还以为自己在金敏植背後看见狐狸的尾巴。
差点难产的默契大考验终於结束，整队人马开始往游乐园移动。途中，徐芮妍和节目组的核心团队同搭一车，她在副驾上犯着困，一边听化妆师和依婷聊ForOne的八卦。就在眼睛即将眯上时，负责开车的罗导突然随口问了一句：「怎麽样，实际走过流程後，觉得做节目难吗？适应了没有？」
徐芮妍眨眨眼，想说点什麽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做节目……难吗？
她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从小就不是个会读书的孩子，不会、也不喜欢。
可是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读书首先就是生存的门槛，为此，她的母亲吴女士对学业方面的要求相当严格，徐芮妍因此磕磕绊绊地、一路保持着差强人意的成绩直到高三。
准备大考那段期间，她最常告诉自己的话是：「撑住，考完就自由了。」
为了自由，填志愿时她谁也没知会，按着自己的兴趣划了Ｈ大的大传系。等吴女士想起来这事时，志愿表已经交出去，她想干涉也来不及了。
徐芮妍忘不了，吴女士为此和她冷战了两个月。
放榜那日，她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Ｈ大官网上，难得有了开心的表情，想找个人分享这份狂喜，偏偏徐雨珊还没放学回来。她抓着手机、扬着嘴角才走出房门，就撞见了吴女士，知道她如愿以偿考上後，吴女士脸上的表情更是铁青。
「为什麽填大传系？」她先是问她。
徐芮妍愣了下，答道：「以後，我想做节目制作人。」
这是她的真心话。
在被逼迫着用功而对什麽都失去关心的日子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补习外出吃饭的空档，看着快餐店边上的小电视发笑。那里有时是综艺，有时是歌唱比赛；偶尔有严肃探讨社会议题的谈话性节目，或是到乡下品尝老奶奶独家秘方料理的行脚节目。
她喜欢节目。
相比戏剧，她更喜欢节目那无论何时看、从第几集看，都可以毫无负担立刻融入的特性，尤其像她这样没什麽空闲时间的人，就算只能看完一个单元，也感到满足。
当然，那是她心里小小的乌托邦，吴女士并不知情，於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在搞叛逆。
「我早说过，就算你的资质不足以上医科、上法律，好歹选个外文，将来毕业能走外交，再不济，也可以当个老师、工作稳定，你却非得选什麽大传……就这麽想捧朝五晚九的饭碗？」吴女士面上混杂了失望和痛苦，又道：「毕业後你要是没考上公务员，以後的日子也就这样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会走上什麽路，你自己清楚。」
徐芮妍知道吴女士为什麽说这些话，也知道这里头有很大成分是气话、是情感绑架，可是那一刻，她却没办法阻止自己把话听进心里、为这些话感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