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今天早晨总算是放晴了。我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的黑眼圈,回想昨晚在宴会上的事情。
按照计画,我和诗夜等到最後才现身。除了二十八岁的业余模特儿,其它三人都有来到现场,但他们一开口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因为声音一点也不像。於是我们转而问起未到的人的下落,他们却一概不知,不晓得有没有事前串通好。然而,舜也和日向这计画前去跟踪没来的人,我们等了一整晚,却迟迟没有等到他们回来。
「唉,不会有事吧。」
「羽羽,」妈妈轻轻敲了敲门,「你起床了吗?钱皓灼来接你罗。」
「嗯,来了!」我迅速穿上制服外套,拎起书包往外走,「妈妈我去上学了。」
「去吧羽羽,妈妈等你下课回来,帮你做点心吃。」妈妈抱着我,我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的温暖让我感到安心。
「好,谢谢。」我走下楼梯後回头大喊,「拜拜!」
「小心点唷。」
我灿烂的笑着,走到露出同样笑容的皓灼身旁。他的脚踏车後座换了一个座垫,这次是蓝白相间的图样,就像天空一样。脚踏车去修理的同时似乎也保养了一番,现在看上去焕然一新。我二话不说地跳上脚踏车,这个座垫坐起来比之前的还要舒服。
「一早心情就这麽好呀?」
「当然啦,快点走吧,还要去篮球队练习呢。」我催促道,前几天就已经约好要跟他一起去篮球队练习了,而且下个月有一场重要的比赛要打。
「遵命,」皓灼跨上脚踏车,拿起挂在握把上的安全帽,「戴上吧,」他细心的帮我戴好,接着捧着我的脸,「虽然我技术很好,但是公主殿下是需要万全保护的吧。」
「呵呵,快走啦。」我推了他的肩膀,皓灼才开始踩脚踏板。
一路上都没什麽车辆,可能是因为现在才五点钟而已,我们很顺利的驶进日城内。皓灼将脚踏车停放在图书馆门口,然後牵起我的手往体育馆走去。他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体育馆沉重的门,里面阴阴凉凉的,空气感觉有点潮湿。
「我去把窗户和电灯打开。」我轻声说道,早点让光线充满这里才不会那麽阴凉。
「拜托你了。」皓灼微笑道,紧接着朝器材室走去。
「电灯开关…咦?」我上下扳动电源,但不管怎麽做,体育馆依旧一片漆黑。
忽然,有一个人从背後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把电灯打开了。我回头看了看,一双充满疲态且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地面,紊乱的呼吸中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音,空气中弥漫些许血腥味。他撑着墙面的手忽然无力,整个人往我身上倒来。而皓灼在千钧一发之际赶来接住他,我吓得跌坐在地上,手掌碰触到黏滑的液体後,我抬起来一看,指尖被染成了鲜红色。
我张大双眼,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当我缓下情绪,我心里的不安逐渐扩散。眼前的人是和舜也在一起的日向,他看起来相当疲劳且遍体鳞伤。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有一瞬间我竟感叹幸好眼前的人不是舜也。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爵煜和诗夜,而皓灼负责将他背起。
「保健室还没开,校内医院也要等上半个小时後才会有人。」皓灼皱起眉头说,背上的日向非常虚弱,得快点治疗才行。
「先去图书馆吧!社办里有若溪带来的医疗用品。」
「皓灼同学,雪羽同学,」佐藤老师出现在体育馆门口,微微喘着气的她招手让我们过去,「来吧!诗夜已经通知我了,要去图书馆对吧?」
「对,走吧,小心点。」
我拍着皓灼的手臂说,并率先前往图书馆,打开设办的门。一路上我的内心十分忐忑,就怕眼前突然出现浑身淌血的舜也。我皱起眉头蹲下去,想调适一下呼吸,顺便将医药箱拿出来。我扯下社办的窗帘摊在桌上,刚好赶来的皓灼便把日向放在上头。
「把他的衣服脱掉吧,」佐藤老师指着日向的上衣说,他胸前和腰部的位置都出血了,「我来帮他上药。」
「咦?」我望向佐藤老师,她把我手中的药盒拿过去,「我可以…」
「雪羽,」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诗夜叫了我一声,爵宇也随後赶到,「这里交给我们吧,另外,钱皓灼,理事长找你。」
「嗯,我这就去。」皓灼淡淡地说,平静如水的音调让人不知道他的心情,他边用纸巾擦拭沾着血迹的手边走向我,「抱歉雪羽,你到体育馆等我吧,好吗?」
「可是…」虽然我想留下来帮忙,或是跟皓灼一起去董事长那了解状况,但皓灼的眼底透着几分忧愁,令我将原先的话语吞下肚,转而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快去吧,我等你。」皓灼摸了摸我的发尾,接着转身离去。
「雪羽,走吧,我送你。」爵宇温柔的对我说道。
「嗯。」
我们慢慢走下楼梯,中途碰到要往社办前进的巧嫣,一度差点慌了手脚,幸好爵煜恰恰赶到,於是我们四人一起朝体育馆前进。我和爵宇从扫具间拿出扫除用具,对巧嫣声称地上的血迹是上星期演剧社忘记清理的,他们来拜托我们帮忙,还好她不起一点疑心的相信了。
整理完体育馆後,我收到佐藤老师传来的简讯,说日向的情况已经没有问题了,现在正带着他回夜城。我将简讯递给爵煜看,他就编了个藉口先回去社办,让巧嫣去班上等他,以便能收拾善後。爵宇则说被诗夜叫回去夜城,因此,整间体育馆空荡荡的,再度只剩下我一个人。
「唉。」
我的心里杂乱不堪,各种胡思乱想接连跳出,提醒我舜也的处境是多麽危险。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恐惧时,手脚早已冰冷不已,我蜷缩成一团,却依旧不减内心的堪忧。一旁的书包些微的倾斜,我朝书包内瞄了一眼,发现那天晚上舜也塞给我的游乐园门票。
「啊,原来被我扔到书包里了。」我把游乐园门票拿出来钻研,以便驱赶我脑中负面的想法。
「羽羽!」
「欸?你怎麽知道我在这?」我扭头看着若溪说。
「我刚好在路上碰到钱皓灼啦,他说你应该在这,叫我过来陪陪你。」若溪一蹦一跳地过来,将书包仍在一旁便紧贴着我坐下,「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嗯,这个有点说来话长。」
「咦?雪羽,你怎麽有这个票?」若溪瞪大双眼说道,语气十分吃惊。
「这个票有什麽不对吗?」
「这是蔡家和我们家合夥打造的游乐园,我本来最近要邀请你们一起去玩的,」若溪皱皱眉头看着它,「这个可是能从早玩到晚的贵宾票欸,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我先前完全没有发现这几张票那麽了不起,说到是蔡家一起建造经营的话,那麽极大可能就是舜也从爵宇那边拿到的,不过用甚麽方法我就不得而知。他本来想要拿这个票和我一起去游乐园吗?我的心再度下沉,假如我不是这种身份就好了,但,如果不是这种身份,我们也不会相遇吧。
「羽羽?」若溪满脸担忧的看着我,我立刻挥去脸上的阴霾。
「额,对了,我们明天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咦?可是明天要上课欸。」真没想到平常想翘课的若溪现在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我在心中不禁感叹。
「反正明天又没什麽重要的课,让皓灼、巧嫣跟爵煜一起来吧。」
「哇啊!这样不错,我们把诗夜和爵宇还有禹安也叫上吧!大家一起去玩。」若溪兴奋的抓着我的手说,先不管他们会不会答应,这样至少能让我分心。而且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把大家都叫来应该不成问题。
「嗯,那我们先回教室吧。」
我和若溪并肩而行,直到教室门口才分离。两节课过去了,皓灼还是没有回来,我便一直望着前面的空位发呆。心跳跳动的触感让胸口感到些许不适,我抚着微微沙哑着的喉咙,指尖的冰冷让我吓了一下。担心不断在全身蔓延,渐渐侵蚀我的感官和思考力。我拿出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或新讯息,不论是皓灼、诗夜还是舜也。
我的指腹在萤幕上轻轻滑动,犹豫着是否要拨打那个沉寂已久的号码。如果接通的话便能知晓舜也现在的处境,但万一,万一他没接的话,内心的不安定恐怕会吞噬我全身上下的细胞。我摸着十字架吊饰,希望心情能平静下来。一想到爸爸和妈妈现在都在家里等着,就有一缕缕暖暖的阳光洒入心中。
「羽羽。」突然,我耳边传来一声温柔而甜溺的呼喊,我猛地抬头一看,皓灼迎着阳光而变得更加灿烂的脸庞与微笑映在我眼中。
「皓灼,你怎麽去那麽久?」
「啊,抱歉,」他边说边坐下,「我顺道去看看日向的情况。」
「那他还好吗?」我毫不犹豫的说。
「别担心,只是需要长一点的休息时间。」皓灼伸出手指,表情严肃的数着,接着勾起一抹开玩笑的弧度,「大概三天。」
「蛤?」我着急的差一点跳起来,皓灼连忙抓住我的手,并轻轻拍着安抚我。
「三天就痊癒了,所以放心吧!」皓灼停顿了下,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关於舜也那边…目前还没有消息。」他似乎是怕我紧张,因此快速补上一句,「不过,董事长已经派人下去搜索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嗯。」我轻允一声,因为不知道该表达什麽情感才是最恰当的。
「对了,刚才在路上碰到许若溪,她一脸神秘兮兮的说你有事情要告诉我,还要我告诉你『哎呀,其他人都已经搞定了唷!只差雪羽出马,请、加、油、吧。』」皓灼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用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把若溪模仿的微妙微肖。
「皓灼,原来,你是这种人吗?」我冷冷的说,令皓灼马上冒出冷汗。
「不、不是的,这是因为,我想让你笑出来,所、所有…那就,额,我本人不是那样的。」
「噗,哈哈哈!你干嘛呀?」我捧腹大笑着,眼泪都被退出眼角了。
「额呵呵,」皓灼尴尬的搔着头发,但马上转了一个心情,对我温柔百倍的笑说,「太好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我拿出那两张票说,「好吗?」皓灼的眼眸闪闪发亮起来,上扬的嘴角掩盖不住它的兴奋。
「当然好!」挂在他脸上的笑容让我内心的忧虑一瞬间都灰飞烟灭,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