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
进到换上3-1班级吊牌教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下课了。
手塚在众多好奇的要死却又不敢过度探究的目光中落座。
身为班长在开学时期理应有许多待办的项目，放下书包，他正打算梳理一下这些程序弄个章程，意外的是才刚坐下不久，就有人主动招呼了过来。
「早，真难得你居然会迟到。」喔不对，不是难得，是根本前所未见。三年一班副班长梨本荻音拿着一沓纸不由分说放到他桌上。
镜片底下的眼眸随着视角改变，映上一张清秀的小脸。
女孩手里忙着嘴巴也不见停歇：「刚刚二班的大石来找过你，好像是因为社团晨练你没到吧，你不介意我帮你跟他说了你母亲连络班导说你会晚到吧？虽然介意也来不及了。这是班导要我代收的期初亲师会谈调查单，还有一、二节课的笔记……」
「呃，算了这个你大概不需要。」
荻音皱了皱鼻子，自己一个万年老四自荐上陈笔记给从入学到现在都稳居学年第一的手塚国光？也太自讨没趣了。(注：学年排行1.手塚国光2.不二周助3.乾贞治4.梨本荻音)
「谢谢。」手塚接过她手里的调查单，没有多余的反应，梨本又站在他座位旁边待了一会儿，见他没忘记将自己那份会谈意愿调查的纸本编入班级整体的那份，似乎就没什麽需要自己再多此一举提醒的，便打算转身离开。
那可是手塚国光欸，自己也太不识相了，荻音不无感叹的想──
「笔记。」
……嗯？
手塚国光跟她借笔记还有梨本荻音出现幻听哪个机率比较高呢？
不管怎麽想都觉得是後者耶。
可能会有自作多情的风险呢，该怎麽办呢？女孩纠结不已的咬唇思考。
嘛，但毕竟前者迟到这种比爱子公主画风越长大越歪还要更诡异的事情今天都不畏风雨地发生了，她想自己还是回头一下好了。
「……喔？」
「笔记。」神情清冷的少年不为所动地重复。
不是幻觉耶。
荻音於是大着胆子退回手塚桌边。
「我有这个荣幸？」
手塚没说话，目光还是放在桌面，却伸出平张的右手。
意思不言可喻。
「谨遵圣谕。」梨本荻音恭恭敬敬呈上她锺爱的绿意盎然的青草色笔记本。
「平身。」
「……吃错药了你？」脚下一软，荻音瞠目，这人从没这麽配合过她的。
「退下。」手塚平淡无奇的扬手。
「喳──」
下意识乖乖应声後荻音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哪有借笔记还这麽高姿态的？
「我说你啊──」
「谢谢。」
……这人真的可以再难相处一点。
「下堂是世界史吧？走走走搬教材去，山田大叔可是很罗唆的，更年期的男人比女人更不可理喻──」
「是山田老师。」
「是是是，一丝不苟君。」
梨本荻音跟手塚国光的关系谈不上陌生或亲近，充其量只是因为班长跟副班长的关系所以比起其他人还要常接触而已。
然而对象是沉静寡言性格肃穆的手塚国光，以致於荻音在他人眼中看来，就已经算是踏入了那道常人不可逾越的警戒线内，升格成为手塚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异性友人之一，甚至还是特别亲近的一个。
但荻音自己很清楚，纯粹只是跟这个人一起共事呢，如果不找些乐子自我调剂，依她的个性恐怕早就吐血三升抑郁而亡了，压根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
真要她自己形容，群体生活本来就是你迁就我、我迁就你。
互相而已。
手塚当然也明白，因为班导指派而不得已必须跟自己搭挡管理班级事务，对个性活泼大方的荻音来说难免会有比较多需要磨合与屈就的地方。
然而两年的配合下来，除却最初的尴尬，到她终於敢鼓起勇气尝试跟他开些小玩笑时却得到他冷淡回应的窘迫，除此之外，她跟他竟然就再也没有更多的矛盾。
这绝不排除是梨本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又自行消化调整了什麽情绪。
在意识到这点後，长此以往他对待她的态度，渐渐也就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宽容。
「你说山田老师的假发是不是戴歪了？」
「三公分。」
「哇……不愧是运动员，眼力真好。」
甚至此情此景落入秋尘眼里，也并不例外。
自教职员办公室抱着下堂世界史课程教材离开的手塚、梨本二人，正巧并肩从2年7班教室旁的走廊经过。那是他曾经提过的女孩子，虽然只是一次因为值日晚归云淡风轻的交代，她却一直记在了心上。
162公分的女孩站在179公分的男孩身边，这样的落差刚好构筑出最和谐的视觉，然而光是要承认这一点，她都觉得力不从心。
「我说你怎麽还是个光棍呢？长这麽帅多浪费呀？别一心扑在课业跟网球，当人家後援会那些妹纸的青春不是青春啊？挑个搁在身边也算是胜造七级浮屠，有道是只要觉悟高，哪有冰山推不倒？姐姐我精神上灌溉、生理上看衰，妹子们，加油！」
「……不需要。」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的不像样，矜持啊矜持！」
「你别闹了。」
满头黑线，手塚接过喋喋不休的荻音手上的东西，大步开溜。
还有到底谁不矜持了？睁眼说瞎话。
「欸，腿长了不起呀，等等我啦──」
清水秋尘就这麽隔着一扇窗，听着两人之间的笑闹，目视他们走过。
彷佛就此跟自己的全世界错过，并且不复回头。
後方依旧传来桃城嚷嚷着讨要那张恐吓信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好像变成一种单调的频率，成为可有可无的背景音效。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一些平凡无奇的日常在她眼里都变得不只是这样。
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痛楚。
升上三年级的他们有越来越多关於未来的规划，对手塚来说偶尔会无暇顾及到很多东西，包括她自己。关於直升或者报考外校，以後继续打网球、或者不再打网球，甚至是他的伤势还能允许他挥霍自己的网球生涯多久，都是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列入考虑的事情。
而自己却花了整整57天的时间跟他呕气。
在已然倒数的陪伴里，奢侈地挥霍这些残存无几的光阴。
可是她真的好寂寞好寂寞，寂寞到试图用远离来夺回他的注意力，她的世界太过狭隘了，而手塚国光占据的空间却又庞大到不留丝毫余地……
她的脑袋里装得满满的只有手塚国光，可是手塚国光呢？网球、夥伴、冠军，在这之後还有好多好多，责任、榜样、人上之人，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多不胜数，清水秋尘又被排在了哪里？
这些她明明早就知道了，却怎麽样也无法不在意。
僵立在座位旁的女孩面容白皙，一头如瀑的美丽墨发却衬得肌肤更无血色。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喔？是部长耶。」
身侧传来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她立刻忙道：「别告诉他这件事。」
桃城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那张『购物清单』？」
清水没有答话，只是一双含露带愁的眸子直瞅着他。
「……唉、你，行行，你别这样看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麽了你。」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忍不住说：「但你这样毕竟不是办法。」
女孩一震。
语带保留，却足以让清水明白，他什麽都看懂了。
被理解本身明明是让人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她却突然悲伤到不能自己。
「阿桃……」
「易地而处，我可以想像部长知道你的隐瞒後会有怎样的心情。」
叹了口气他才幽幽往下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但不论怎麽想，我都觉得应该不会是你希望的样子喔。」
掌心传递过来半月形的疼痛，她的意识随着那两人消失在视野中回归现实，她觉得恍惚，却又感觉从未如此清醒。
那抹抬眼後扬起的笑容，虚弱得不由让桃城收起很多原本想说的话。
「……不想再成为他的负担了。」
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不怀疑再不顺着她的意思，眼前的人儿可能随时都会倒下去，所以纵然心里还是觉得让手塚知道这一切是最佳的选择，桃城依然这麽开口：「我明白了。」
「你只要记得，有我在，我不在的时候，毒蛇那家伙也会在的。」
平时吵归吵，但亲眼在上一堂下课目睹海堂薰用眼神吓退了三个在2-7班级外形迹可疑的女生，桃城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候海堂那家伙还是很可靠的。
「嗯……谢谢你们。」
看着她总算多了几分活力的表情，桃城习惯成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虽然安下心来，却也有些无奈。
真不知道该拿这两个别扭得让人都看不下去的人如何是好呢。
--TBC
Jovi\'smurmur,
其实《烟消》想写的，一直就不是一个讨喜的主题
小尘绝对不是个讨喜的女主角www在这篇故事里也不会有太多欢乐的桥段
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书写某个虚拟人物的人生
但也因此注定了，它不会是能够讨好任何人的作品
她的经历也许是我很多所见所闻甚至身临其境的曾经
她身上也许有很多别人的、甚至我自己的身影
这也是小尘这个角色明明没有唯一的原型，却常常被很多读者带入的原因吧
小尘这个角色最终归属所要表达的不过只是给这个故事一个交代
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这一种分享，我自己以为，是更有价值的www
说了这麽多，你们还不给我乖乖浮水吗WWWW可恶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