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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偶手臂一甩,将早已无力反抗的人儿往一旁的洗手台摔去,使那脆弱的後颈硬生生撞上台缘,喀啦一声断得彻底。
「谁让你不听话呢?」过了好一会儿,萧文偶才弯下身子,轻柔万分地将早已没了呼吸的柳穆然抱起,一面低语呢喃,一面缓步走出如今几乎了无声息的厕所。
驱车驶离繁忙的机场,萧文偶带人到了一个生满灰尘的屋子内,墙上还留有未曾清理的乾涸血迹。他垂首在柳穆然唇上落下一吻,尔後把那失了气息的空壳置於紧邻墙面的磁砖地上。
从卧房取出了尘封多年的衣物,这是萧文偶母亲生前最爱的一件素色连身长裙,他抬手褪去了柳穆然身上碍眼的衣服,为人换上了自己小时候最是熟悉的装扮,戴了假发,也擦了口红。
让原本便生得秀气的柳穆然,成了母亲的模样,并让柳穆然靠在当初母亲没了心跳的那道血墙边,自己则穿上了父亲那件早已发霉的西装外套,一言不发地走上顶楼。
站在顶楼的低矮外墙边,萧文偶拨通了这些年天天按下的电话号码,听着对方怂恿般的话语,慢慢翻上了水泥墙,尔後纵身往下坠落。
始终没有挂掉电话。
萧祤帆笑意十足地听着手机和萧文偶一同摔得粉碎的声音,忍不住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歇斯底里的神情透露出了极其喜悦的感受。
「活该,活该,死得好啊!早该死了!」
萧祤帆看着眼前正躺在书桌上的两本书,《徐志摩的诗》和林语堂所着的《浮生若梦》,接着毫不犹豫地往地上狠狠一摔,起身从墙上撕下一张早已发黄的纸。
那上头的笔迹,其一锐利而挺拔,其余的则都是柔软而丰腴,而内容,是这麽写的:
「我们,都是漂泊的浮云,
偶尔相逢在炎夏的烈日下,
有时交会在寒冬的海面上,
虽然,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方向,
可,曾有人云:人生不过如此,且行且珍惜,
而我,就想将那可能错过的偶然,
化为我们相遇的必然。」
纸张的背面有两个人署名,就是萧文偶和柳穆然,而这首随性而写的新诗,是两人十年前一同写下的字句。
「如果你当年没有出国,萧文偶说不定就不会成这个样子了。」萧祤帆弯着眸不疾不徐地撕起手中的纸张,这些年,他没有一日不想毁了萧文偶。
萧祤帆随意将纸屑往身旁一洒,使得房间地上变得凌乱不堪,某些细小的纸屑飞到了他缺了几根指头的脚上,正好覆盖了前些日子因长时间行走而出血的指缝。
蓦然拉开了书桌抽屉,从里头取出了一张护贝过的照片,中央有一对和萧文偶与萧祤帆长得极像的夫妻,女人穿着纯白的贴身连身裙,而男人则挺直腰背穿着整齐的西装。
萧祤帆拿起笔筒里的美工刀,一下一下用力划着眼前的照片。
「谁叫你们不要我,谁叫你们要把我卖给阿姨,谁叫你们只在意小儿子,该死,该死,萧文偶果然就跟你们一样,该死。」
锐利的美工刀划破了照片,将光滑的桌面糟蹋得伤痕累累,萧祤帆却好似浑然不觉,继续皱着眉喃喃自语,好一会儿後才停手,大声吼了一句:「哪来那麽多偶然,你们的报应全是人为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