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请看......！我、我先走了。」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庞上还沁着冷汗，将随身碟塞给对方後便火速远离现场。递交物品时不经意碰触到的手似乎还发冷。她无奈地叹气。
这幅样子还能吓死多少新人或执勤员警呢。
将随身碟翻面後上头的标签纸标示着日期以及时间，并且就在李珠恩案发前一天夜晚，大约下午八点左右，大概是监视器的画面。
一切过於顺遂令她感到惊讶，她望了一眼，随後说道：「这个交给世雅吧，而且要现在给她。」
「你知道尹检察官住哪儿？」
朴英妍否认，不过却说道：「虽然不知道但可以威胁她告诉我。」毕竟这件事情是属於她唯一的筹码。
❀
在客厅看着无趣的电视节目已经过了良久，阳光斜射透过了窗棂，并挥洒在木制的地面。光滑的木板上还躺着只慵懒的雪貂，享受着室内的凉爽。
尹世雅身旁还有一罐焦糖爆米花，她就这麽盯着悬疑电影看了许久，但剧情非常俗气又缺乏新意......此时段又偏偏没有任何有趣的节目。她也拒绝看爱情喜剧类型的节目──这会令她更加心烦。
霎时，放置於桌上的手机响起，她瞥了眼来电者後轻拭了手指上的残渣并接通。
「喂，英妍吗？」
「嗨世雅，那个刚刚有个超害怕的员警递给我学校方的监视器，哎你不是有电脑吗？我想去你家使用。」
「咦......等等！这种事情明天再处理也不迟吧，明天我不是还有......啊，我明天有其他事情要做。」一边使用手机并翻阅月历的她总算明了对方为何会选定此时。因为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去探究第三名死者的状况。
「还是你要等我去看完验屍报告後再来看监视器，这样也完全来得及呀，英妍，你可以不用那麽着急──」朴英妍立即打断了尹世雅，第一次听见她如此果决，尹世雅很是惊讶。
「不行，我要现在。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把你和你的同居人的事情拿来炒作当作检察室的茶余饭後的话题。」
太阴险了！
居然使用这麽奸诈的伎俩......！
稍微愣住了，尹世雅稍微轻咳声，乔装若无其事地说道：「呃......好，那要帮你把姜先生叫起来吗？虽然他说没有特殊理由不能叫他，不过监视器应该能算特殊理由吧？还有，确定只有你要来而已吧？」
对於尹世雅的私生活，她颇想只让少数人知情这件事情。若这件事情爆露出去又会造成一堆没必要的误会，届时要一一解释也显得麻烦，如果是她一人也就罢了，但她唯独不想让姜锺闵也和她一样。
能够减轻甚至不增加他额外的负担是再好不过了。
「......噢。」朴英妍回首望着周遭的环境，随後便与文始景对上了视线。他笑容可掬的样貌不禁让她再度皱起了眉梢。女子泰然自若地继续说道：「......对啊，只有我。」
「怎麽了吗？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没精神？」在方才问及是否只有她一人时，语气很明显变得低落不少。
「没事。」
这是因为文始景的笑容让她觉得很困扰。
从前刚认识文始景时，是由於郑侑熙的案件，他人的介绍让朴英妍偶然联系到他，当时在她眼中，文始景常常摆出自傲、自信的态度。而要委托他进行辩护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争取的到。
那时的事态已演变到胶着状态，一般的律师不想接触如此棘手的案件。而证据不足也难以确凿地定罪。所以她才透过亲戚找上文始景，而第一时间他确实也拒绝了。
之後，便是她凑钱为他送上钜额的奖金，他才勉为其难接受。
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失败了。
大概是从那一刻起，他的笑容中开始有了不同的意义。
…...她也不禁变得讨厌他的笑容。但事前分明是她这个伪善者去央求他人行事，明明不该责怪他，她却仍会将这份过错推给他人。也或许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正视过问题的核心。
甚至，她从来没有为此感到歉意过。她，不是个温柔的好人。
「可是......」世雅犹豫的声响传入耳际，让她感到万般刺耳。
「有什麽好可是的？」朴英妍抛出了疑问，尹世雅凝视着电视所播出的内容，却丝毫无法反驳。
朴英妍也明白一切从一开始便可以与他无关，他曾为这件事做出了选择，是她仍死缠烂打要求对方。让他仍陪伴自己胡闹和继续深入插手其他事务。
彷佛自己才是从初始便无理取闹的人儿。既任性又娇纵。还不必自己承担错误。
「我只是觉得那样不像平常的你......如果有什麽烦恼一起商量会更好。比如说如果我有问题我都会缠着姜先生不放。一些平时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也会告诉我有没有遗失的地方。甚至，偶尔还会陪我一同去想去的场所，总之！总比一个人商量来得好。」发现自己开始夸奖对方後，尹世雅连忙闭上了嘴。明明是想劝戒她，什麽时候变成夸奖大会了......
是说为什麽莫名其妙就开始夸奖他了。
这番话倒是让朴英妍心情稍微放松点，她不禁扬起了笑颜。原先女子认为尹世雅也和她一样是个刚愎自用且也不会配合现场进行和润的沟通──但她想错了。
从一开始她就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只是性格更为直率。并非只是会因为一时兴起而不考虑後果就去行事。
尹世雅很善良，这和她不一样。
「嗯......但我并没有什麽事情很烦恼，如果要商谈的话也要找适合的对象吧。现在说这个也无用，总之，世雅你想要叫醒姜先生的话，我还是劝你让姜先生好好休息吧。」不过，正当尹世雅想询问理由时，电话就被一声切断。
挂断电话後，朴英妍想着尹世雅方才的话语，随後悄悄走到文始景的身畔。他仍然扬起不怎麽讨喜的笑容。
凝视着他良久，她才说道：「你要和我去世雅家吗？」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若真照尹世雅所述，想解了这让她烦心的事情，必定也需要尽可能的接触文始景吧。
「有何不可呢，我也蛮好奇监视器到底拍到什麽。」但事实上，他内心其实正在期盼着尹世雅之前想询问他的话题，若能一同去她家也算找了个正当理由能够藉机解答她提出的疑惑吧。
…...虽然不用说，他也早已猜测到是什麽话题。
那一次的失败确实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然而，却也只是个起始点。
所以，他不後悔，也不选择怨恨任何人。
「......是吗。那就一同去吧。」
◆
片刻，尹世雅听见门铃声响起後立即去开了门，但让人惊讶地来应门的却不是朴英妍。对方怯弱地递出名牌和递交手头的物品後，便想飞奔而去。瞥了一眼来人所递出的名片，是和姜锺闵同一工作室的学弟。
逮住他後，那人惶恐地望着世雅。
「等等，你先不要走。」
没想到来人居然和李宇贤给人的印象相差甚远，没有初识他的那种潇洒或是热血沸腾的感受。映入眼帘的男性反而个性内向、怯弱。
对於他一直坚持替兄长继续调查毒品这一件事情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尹世雅难以接受，但眼前确实是李宇贤的弟弟──李雨胜。
「......我觉得很害怕想说为什麽他会想叫我去送手机。还以为又要被骂了。」本想无视於那通散发魔王气息电话，但正当他想逃离现场时就立马被同事给扔出来。想想方才的经历他仍然颤抖着。等待心情稍微平复後，他才再度开口说道：「然後，你是谁？他的女朋友吗？」
没想到连这样的人都能交到女朋友啊......
「我才不是他的女朋......！等等，先说好如果你敢透漏我和他的事情你就完蛋了！」
「我不敢。」
他老实说道，况且眼前的状态他也明了不由得随意作主并散布出去......若走漏风声除了被尹世雅追杀外可能还会受到姜锺闵的苛责。他死都不想体会散布传闻後的可怕。
真是贪生怕死。
「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我肯定唯你是问。不过，这次他怎麽会要你专程送东西过来，里面有很重要的文件还是什麽讯息吗？」忘记东西并放在办公室的日子也很常有，上周她才见男子三番两次地弄丢手机──後被通知手机在办公室後，他倒也不怎麽着急，反而说再放些时日他再回去取。
「可能是他想提前知道关於第三名死者的事情吧......偶尔来不及印文件都会直接要求送电子档。」对方说着，尹世雅稍微明了了他的用意，她略微勾起笑，随後说道：「......那你现在有空吗？」
听闻这番话，此时男子愣呆地杵在玄关。原想马上离开现场，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挽留他。待会还与英妍有约，理应上尹世雅不该让陌生人待在此，并且两者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同。
但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没有下次机会。
「呃，有是有。你想做什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麽会被眼前女子质问的事情，况且他也还不知尹世雅的名讳。
於是李雨胜得莫名恐惧，以前他刚追寻兄长的脚步方踏入这行业时，学长为了让他提早习惯看见不同惨烈的现场，总是趁深夜带他去各种血迹斑斑、血液恣意喷溅，无论何种残忍的杀害方法都要让他亲身体会过。
然後浏览一遍现场後再让他去吃内脏类的料理以及清汤。那段时间内，他总是眼眶含泪地嘴上说好吃但事实上脑海还必须消化方才看见的死状凄惨的屍体。
他和李宇贤只差不过两岁，当他哥屡屡立下功劳才就让李雨胜感到骄傲。他们生活的家不怎麽富裕，因此也被强制只能做一些铁饭碗的事情来赚钱餬口。
是在他入行後没多久兄长就去世了。他则是由於在警察学校时无论射击还是其余体能训练，其综合成绩实在太差，後来转而从事这个行业。
常常检验一些物品的他，就在五年前他接触了白粉後开始对其产生了兴趣并开始研究。兄长留给他的笔记正在猜测这些白粉应该不仅仅会让人上瘾。
「我想问你关於毒品案的事情。」
「可是我......」
他很犹豫，毕竟自己的资料都是私底下趁空闲时间调查，而这些调查说不定也会有错误。
「有什麽好可是的？」这和方才与英妍的对话似乎又重覆了。
正当对方踌躇不定时，门外又传来一阵熟稔的声响，是朴英妍和......文始景？她感到错愕，原先只有朴英妍一人赴约但尹世雅却怎没听说文始景也会来公寓呢。踏过石块铺设的地道，她抚摸了一旁盛开的花朵，并将手中的随身碟扬了扬。
尹世雅打量了欲进门了两人，随後又瞥了眼姜先生的学弟。
「总之，你们先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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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始景似乎还在对这个公寓进行探勘，直到笔记型电脑开启前他都还热衷地在附近转悠，先前还有事情想问他，若不找一个妥当的机会的话恐怕又会错失了。李雨胜则是面容僵硬的视线紧盯着萤幕丝毫不敢离开电脑萤幕。朴英妍正在解释关於随身碟的内容：「随身碟里面的档案其实有分上下，尤其下集特别的让人印象深刻......你这是新电脑的话还要安装播放器，大概还要再等一下了。」
见新电脑安装播放器还需要点时间，也许趁现在问文始景会是个好选择......她瞥了一眼仍在操控电脑的朴英妍，尹世雅用眼神示意着他和自己离开客厅。
文始景随着世雅的脚步离开，一同步行到二楼後，她停下了脚步，随後回首望着文始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讶异为何世雅会找他单独聊聊。
望着他扬起的微笑，尹世雅也不吝啬地直接提出了她一直很想知道的事情。
「......文先生，你可以告诉我关於郑侑熙小姐的事情吗？」
不出所料，她是想询问关於那个案件的事情吧。正当他想把案子如何输掉的细节告知她前，尹世雅又率先说道：「案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那件事情过後......关於你和其他人的变化。」
她知道他丢了工作，但除此之外却无法得知他内心深处的独白。要说是戏剧的话，她作为台下的观客却始终无法理解文始景的角色。
如果说其他人抱持着情感生活，但唯独文始景看不见任何端倪。
将情感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寻到。
「世雅，你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吧？」为何会想接受这场官司，即使拥有钜额的酬劳却仍不坚持拒绝。
对他而言，理由实在太简单了。
「......她很可怜啊。」
为了自己珍视的朋友愿意付出一切，他只是因为这点而让他愿意接受罢了。明知道会输到无地自容，但他也甘愿承担。
如果不是他，就不会再有人愿意帮助她。
「那麽，英妍又是怎麽看你的呢？姜先生也好，难道你不会怨恨他吗？」听闻到这番话，文始景再度勾起了轻柔的笑靥，眼眸中充斥着慰问的情感。
「做这些事情是我的选择，怨不得别人。」而他不愿意将这些情感告知对方，是因为即使自身释然他人也不会相信。
他大概是三人中最早释然的那个人，但却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其余两人。
「英妍其实不讨厌我，只是透过这种方式她会觉得好过一点......她最讨厌的人是自己，怨恨自己没办法洒脱的让我接受她的道歉。」
大概是因为她不希望这个道歉被轻易的接受吧？希望他能够责怪她。
见到尹世雅变得不安的面貌，文始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随後说道：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他微笑了下随後就下了楼，但他下楼後却看见朴英妍就在楼梯的旁边，方才的对话事实上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并没有特别说些什麽，反倒是告知两人电脑软体已安装完成。
从桌面点开来後，监视器画面的上集比较久大约十五分钟，下集约五到十分钟。
场景是全灿宇的学校，据说是在她拜访完後隔天学校端找出那日的监视画面并转寄给警察局。从监视画面中可以得知全允珍、李珠恩，以及另一名男性一起同入校园内。
时间大约是下午学生放学後不久，从後门一同潜入，当时後门几乎毫无人烟往返，从中也可以明白那扇後门肯定不是平时使用的门。
将影片暂停後，文始景说道：「他们之前给我分析的样本其实包含其他监视画面，然後，请仔细看地面，很多脚印印在後门附近有沙土的地面对吧？後来监识科找到的脚印则是这个。」文始景递出一张於同一地点拍摄的照片，一模一样的脚印却只有一个。
「嗯，承办警方上次有特别说後面沙土有被刻意抹除的痕迹，据说他们一开始也觉得是风啊、小屁孩啊......什麽的人弄的，不过呢，事实上任何一种说法都说不通。」
简而言之，监视器画面所显示的至少有十对脚印中，若是逢外界因素的话不该只剩余最後一枚脚印。尤其是那枚脚印还特别地清晰。
朴英妍紧接着说道，平时那後门也不曾有学生进出，最主要的理由是由於进门後一旁还有两道无法攀爬的铁门。
「到目前为止，世雅你有什麽看法？」
尹世雅凝视着录像内容，虽有些模糊不清但仔细查看，後门内的剩余两道铁门的高度似乎都并非是学生能轻易攀爬的高度。但这也让她不禁感到好奇：
「......英妍，那两道门後面有什麽需要而需要那样上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