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为了证实心中所想，我连忙打开手机搜寻相关资料。
「莫主播，我劝你别花太多时间在这只菜鸟身上？」臭脸哥调侃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传来，忙着搜寻资料的我微微抬眸，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又把脸往後座凑来挤眉弄眼。
这个可恶的大叔──
但这还没完。
目光讪笑的他，粗手一伸，毫不遮掩便直指着我，「你看，小洛就很清楚这点？看看她分配给她的是什麽东西？」
什麽意思？
因为他提到洛逸帆，我整个人僵住了。
「猫熊交配，我靠。」臭脸哥咧开嘴，笑着不住摇手，「我多少年没有陪线上记者去采访这种新闻了，这种不是我们收收公关稿就可以直接写的东西吗？」
声如洪钟，他夸张地大拍椅背，「我都不用问人，从这就可以看出这只菜鸟在小洛心里的份量了？」
「肯定很低。」啧啧两声，他摆平手晃了晃。
登愣。
胸口彷佛被人直截刺了一刀般疼痛，我抿唇，一时再也查不下任何资料。
洛逸帆是这麽看待我的吗？
她也觉得我很没用，不想花太多时间在我身上──
真的吗？
心中一股酸涩走过，我忍不住垂下头。
哀伤满溢，最可悲的，大概是我居然觉得臭脸哥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当然，这样的我，自然也没有力气看向莫宸昕，於是我不知道莫宸昕此刻是什麽神情。
等等，一说到莫宸昕──
不、不，我不能这样，不能任由自己沮丧。
快把资料查出来。我告诉自己。我想起她刚刚对我的包容跟殷殷善诱。
不管怎麽样，至少莫宸昕愿意教我，我就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才对。
对，我要好好把握！
不要管那个可恶的大叔──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不重要、不重要。
这不是我现在该想的事。
定了定神，我试图专注在手机的资料里。
而这次，或许是因为莫宸昕愿意教我，多少带给了我点勇气，此刻我尽管依然沮丧，却还是比刚刚知道要采访猫熊交配的刹那，要镇定得多。
对，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坐直身子，强打精神，我很快的理出了个头绪。
手抚过额，我试着对莫宸昕开口。
「北市的动物园已经连续好几年交配失败了。」我听见自己说，尽管鼓起了勇气，声音却微弱无力。
话语间，我没有抬头，只因即使强打起精神，我依然没有自信看向莫宸昕。
於是我只是低着头小声道，「……所以除了公关稿，我想我们还可以去探究当中的原因？」
说着这些，我知道，这大概是我入行以来反应最灵光的一次了。
我明明思绪难得这般清楚，但声音不知为什麽却越说越小。
越来越小声、越来越听不清。
一堆恼人的恋爱心思在我思绪里绕。
洛逸帆不想花时间在你身上──记忆里臭脸哥的呵呵笑声又来。
可恶！
我按着额头，试图保持镇定，「比如采访民众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还有专家学者对这个状况的意见，甚至……」我低低道尽，顾不得声音里满满的不自信。
「抬起头看着我，傅宥橙。」嗓音微沉，莫宸昕的声音，忽地走近我的耳稍。
什麽？听见了，我眨眨眼。
但我却不想听话照办。
该说，我抬起头看她重要吗？如果我说错，她就直接告诉我我说错不就好了？
吸吸鼻子，我咬住唇，此刻的我太脆弱了，我知道我没有力气对上她视线里的漠然凌厉。
「傅宥橙，抬起头，看着我。」她再说了一次，但语调明显比刚刚软了些。
而且，不知道为什麽，听见她放软的嗓音，我心里的酸楚感，似乎就被她难得的温柔给安抚，而稍稍驱散。
「看着我？」她又问，但这次，她说得很轻、很轻。
轻得，如耳边呢喃，柔柔的刮过我耳稍的寒毛，在这偌大的车厢里，该只有肩并肩的我们能够听见。
那样的莫宸昕有种不知名的魅力，像是可以把人催眠似的──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稍稍抬头，望向莫宸昕眼里的深邃无垠。
睫毛微颤，一袭长发随着车程微微轻晃，莫宸昕迎上我的目光，思考着什麽似的，眼波流转间，她稍稍抿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是那时，我看到一丝淡淡的哀伤从她眼底走过，彷佛本来平静的湖面，是碰上了挟着细雨的夜风忽起，滴滴点点扰弄湖心轻颤。
她难过吗？为什麽？我皱眉。
刚刚发生了什麽事？
我试着想，却想不出当中脉络。
而此刻，我思绪本就纷乱，眼下自然便也没什麽心力思考莫宸昕的事。
应该是我误会了吧，或许她只是累了，毕竟她这几天都蛮忙的，昨晚还回台里支援──
我安抚自己。
「报告时要直视对方，这是礼貌。」嫣唇微启，莫宸昕纤手在腿上交叠，声音冷而沉稳，刚刚的哀伤转眼已稍稍消褪。
但我并不意外，我知道，甚至，面对那样的莫宸昕，或许，我还比较习惯。
她目光如炬，「傅宥橙，这是工作的基本态度，你知道吗？」
「嗯。」我应了声，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我难得乖巧。
尽管一想到洛逸帆，我心头便有股说不出的郁闷──
但我还是坐直了身子，好好望向莫宸昕。
我知道我该专业，这是我的工作，我有责任把它做好。
我很清楚，我不是因为洛逸帆，才决定踏入这一行的──我有我想完成的梦，而那个梦，起点是莫宸昕，是她让我知道，原来当好一个新闻人，可以带给别人多大的帮助。
我深吸口气，心情平复了些。
莫宸昕眨眨眼，似乎这也才全然从思绪中回神，「你刚刚说得都对，但也不对。」目光清冷，她唇吐幽芳。
「啊？」我傻愣着，不明白她的意思。
「延伸你的新闻，扩展这则新闻的深度和广度，没错。」身子稍倾，清亮的视线投注我的脸稍，莫宸昕语调微扬，「但傅宥橙，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忘了？」我皱眉。
「对。」微微颔首，莫宸昕捺着性子，继续劝诱我，「你忘了什麽？」
我咬紧唇，心思沉了，一时间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