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予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逼不得已之下,叶辰皓开始重新检视自己对宋天予的情感。
他爱宋天予,这是无庸置疑的,但他别无选择,被迫必须将这份爱从爱情「昇华」成亲情。
这理应是一件高难度的工程,但辗转了一个晚上後,他发现,似乎没有想像中那麽困难。
一直以来,妈妈是他相依为命的亲人,他始终为自己无法让妈妈快乐起来这件事感到耿耿於怀。他知道,妈妈的不快乐,是因为叶辰星的离去,所以他将自己对叶辰星的思念封存,几乎绝口不提,设法不再让这段过去影响他和妈妈的生活。
也因此,每当谢昀安提起叶辰星,他总是浑身是刺,充满防卫。
但他这样做,并没有让妈妈比较好过,也没有让他比较好过。妈妈仍旧不快乐,而他,仍旧会在晴朗的夜晚,看着窗外的星空发呆。
他感到挫败,而且更加思念叶辰星。他忍不住想,如果叶辰星还在,他一定会倾全力的爱她、宠她,把她宠到没有其他男人受得了她,他只求一件事,只求她会因他的付出而真心感到快乐。
是的,他「需要」别人因他的付出而快乐。
在妈妈身上,他的努力付出永远只是空转,这样的挫败和空虚,使他必须透过对别人付出来获得填补。所以,他喜欢照顾别人,喜欢看到别人因为他的付出而快乐的样子,也因此,当他遇上宋天予这个上下里外都需要人家照顾的小孩子,当他发现她不只无条件接受他的付出,更重要的,会因为他对她的付出而发自真心欢笑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价值。
这是爱情吗?他反问自己。
老实说,他不知道;但是,谢昀安很肯定的告诉他,这不是爱情,这只是他潜意识中启动的自我保护机制,只是他填补空虚的方法,只是他思念叶辰星的移情…
他讨厌谢昀安总是逼迫他面对自己、面对过去,他讨厌谢昀安总是把一切都看得那麽透彻,透彻到,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但,现下,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必须放下防卫心,敞开心胸试着去接受谢昀安的说法,才能让自己走出对宋天予的执着。
意外的,他发现自己接受得很快,快得就好像他一直以来的抗拒都是无谓的挣扎一样。
宋天予就是叶辰星,接受了这个事实後,他再次来到窗边那片小天地,看着那片已经看了不下千万次的星空,他忽然觉得,这片星空,普通得令他陌生。没有了叶辰星的这片星空,忽然变得平凡了起来。
或许,他应该要感到高兴。毕竟,叶辰星活着,十五年来,她一直快乐的活着。
然而,他很快的意识到,不对,她并不快乐。从她开口说喜欢他的那天,或者,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经不是快乐的了。
他不确定,是什麽原因让她不快乐,但是,他心中隐约有一个模糊的猜测。这个猜测,必须要从宋允丞那里才能得到证实。
因此,他把宋允丞约了出来。
中午休息时间,在法学院系所间的一处开放式露天座位区,他们面对面坐着,面前各放了一杯咖啡。
「你知道了吧?」宋允丞先开口:「监定结果。」
叶辰皓直勾勾盯着宋允丞,面无表情:「我是她哥哥。」言语之中,带有些许挑衅较劲的意味。
一直以来,宋允丞以宋天予的哥哥自居,面对和宋天予交好的叶辰皓,宋允丞对待他的态度总是难免流露出那麽一点的敌意和傲慢;现在,叶辰皓的这句「我是她哥哥」,等於是宣示两人立场的颠覆。
「这似乎不是什麽值得开心的事。」宋允丞语气冷淡,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这就要看你从哪个面向去解读了。」叶辰皓仍旧冷着一张脸:「或许,你就会觉得开心。」
宋允丞歛起表情:「什麽意思?」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问了,若我说错,还请你多包涵。」叶辰皓忽然前倾上身,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像狩猎中的猎人,盯着眼前即将入囊的猎物: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毫无心理准备的,宋允丞那一瞬间的心慌,完全被叶辰皓逮个正着,连一点掩饰的机会也没有。
自知躲不过,他乾脆撇开眼:「不重要,反正她爱的是你。」
「呵呵呵…」听到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答案,叶辰皓笑得暧昧,却也诡异:「我就当作你承认了。很多之前发生的事情,套上这个结论後再去回想,都变得合理了。别担心,我不会说你不伦的,要说不伦,恐怕也得算上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