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钟整的闹钟声响起,早晨的阳光从房间的窗户透了进来,照耀在一睁开眼就能见到的,床边的相机,惺忪的双眼犹如往常一样,瞬间变得明亮,但理由不再只是捕捉单纯的光与影的画面,还多了一个女人。
用力拉开只盖着肚子的小毛毯,屁股一弹就下床了,冲到房间隔壁的浴室刷牙洗脸,背着书包及那台相机,没有迟到,但就是赶着。穿上袜子和鞋子後,拿起客厅桌上背贴上写了我名字的便利贴的饭团,我知道,我的养父母又得出差个几天了。
把便利贴往桌上空位处贴,把包着饭团的塑胶袋拉开,咬着白饭处,拿着鞋柜上的家门钥匙,关了灯锁了门,骑了单车就前往学校了。
没有迟到,但就是赶着。
把单车停到了学校车棚後,跑到了学校操场的红色跑道上,把书包丢到一旁,调着手上的相机,调整好焦距,抬头,她就在操场的中央站着,什麽也没带,带着笑容闭着眼,仰头面向缓缓升起的太阳。
清晨下过雨,那雨水化成露珠,被阳光照射着,那一点一点小小的白光,包围着她,似乎正在为她打光着,我拿起手中的相机,拍了下来。
「喀嚓。」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由於现在还未7点,这时间只有我们两个,尽管是在户外、尽管距离多远,她还是回头看我了。
心里无限个惊叹号与问号浮现出来:她会对我生气吗?这还真是我第一次拍她,还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被拍,我却还不自觉的拍了下去。
殊不知,她对我笑了一下,阳光照着她的脸庞,照在她的黑色长袖连身裙上,尽管不是白色衣裳,但还是像个天使一样,在平凡景物中有着她的不平凡。而我,也还是不自觉的把相机拿到了眼前,拍下来了。
按下了快门,视线跟着相机缓缓落下,看着刚刚拍的照片,这已成了反射动作。我注意着相机里的依贤,走在草皮上的脚布声渐渐变大,抬头,她已经在我面前了。
她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相机里的她,由於她比我矮了几公分,所以发现她时已经是她的头占了我三分之一的视线。我看着她的棕色长发,嘴角默默地上扬着。
「恩煜,给我看下一张嘛。」
「恩煜?」
「恩煜!」
走心走到了一半,被她的呼唤声叫醒,下一秒的画面则是她抬着头在看我,较近的距离,依贤抬着头比平常看我的姿势较为辛苦,但也就这样,让我看到了成熟女人中的可爱画面,相机还在低手处,有着想拍下这画面的慾望,但是,心跳利用加速来阻止我下一步的行动。
我按下相机上的关机键,看着脸庞离我不远的她,心跳加速到我无法再忍受,退後了一步,并看着她对她说道:「之後等我拍出我最理想的你的照片时,我再带着相机来找你。」说完,我并没有等待她的回应,而是转身,背起被我丢到一旁的书包,跑回了远方的711教室。
在上学期间,只有下课的10分钟,是我可以打开相机的时间,今天,每一个十分钟我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拿起抽屉里的小棉布擦拭相机,而是难得地,走出了教室,独自从教室後面走到了另一边的楼梯,试着找到一处离一楼办公室不远也不近的位子,试着想要靠近一些,但也要找到能看得清依贤的角度。
每一个下课钟响了,才第一天做这件事,我的脚就像是已经习惯这件事似的,听到了钟声,自动带着我的身体,带到了同样位子。伴随着渐渐变大的推动餐车的声音,及那每一桶餐桶里食物的香气,得知午餐时间到了,但我还是不那麽想吃饭,甚至闻到一种油腻味而反感。依贤从她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带着她的餐盒,似乎是发现了我,一抬头便看向了我,本以为收到的会是惊讶且愤怒的回应,她却对我微笑着,招手示意我过去。
被示意的我,二话不说跑下了楼梯,跑向了她,且对她说道:「依贤老师,请问怎麽了吗?」我脸上的笑容迟迟无法使嘴角调平,依贤回道:「帮我装一下饭吧。」她把她手上的餐盒拿到我眼前,我还是把它取了过来,转身跑向了教室,教室还有同学正装着饭,感觉时间过得非常得慢,眼前装饭的同学似乎都是慢动作,一分一秒过去,终於轮到我来握住饭匙与勺子了,而我的动作像是影片加速似的,装完最後一道菜後,盖上餐盒上的盖子,又跑下去给她。她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在她的办公室趴睡着。
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我慢慢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一步一步慢慢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同时也尽量不晃到正紧握在我手中的餐盒,慢慢地走到了依贤右手边,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桌上的空位,「咔」放下去时,还是发出了这声响,下意识地看着依贤是否醒来。
正中午的太阳不像平常时一样的强烈,温柔地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棕色头发及她未埋在手臂中的右脸庞,难得看到了她没戴眼镜的模样,这画面不只是用美来形容的美。
跟那天一样,我的注意力被依贤给取走了。
我静静地看着,默默地坐在旁边没人坐的位子上,安静地看着她的侧脸,看着,眼前这位让我心动的女人,脑中浮现出一句又一句的疑问句,一句一句都是质疑着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这样看着、想着,眼皮渐渐下垂,渐渐盖满我的双眼,我睡着了。
「恩煜,起来罗。」
听到这句话,知道是依贤的声音,我醒了,但却睁不开双眼,一再地呼喊及摇晃,却迟迟睁不开眼,连想开口说出:「我是醒着的。」也无法,尽管用了多大的力气,我还是维持着原状,动也不动的,直到有种液体从我的口中出来。
随着依贤的着急,渐渐地,我连意识也没有了。
我感觉我的身体被抱起,过了一、两秒,我连触觉也失调了。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只差口中的血腥味,我着急了。
「恩煜?」
「医生!病人醒来了!」
张开惺忪的双眼,看到的是一片白蒙蒙,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後,发现处在的,是医院里的病房。
「请问……?」
在我身旁的只有一个护士,及正在跑来的医生。「现在身体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医生着急的向我问道。
医生用着不知是担心还是开心的眼神看着我。「没事,我没事,谢谢。」说完,看到我右手边的桌上的我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下时间,上面显示着:2019年8月28日18:15。
我昏迷了接近两年的时间。
起身照照身旁的大镜子,穿着全套的病人衣,白色与粉红色相间,右手挂着点滴,把视线移到了我的头上,奇怪的是,那时候我是从口中吐出血的,为什麽那染红的白色绷带是绑在我的头上呢?
看着不知道何时被剪短的长发,看着镜中有些男性气质的自己,其实有些惊讶,是较好的惊讶,对早就厌烦有着明显地女性气质的自己而言。
脚步声从远方传来,转过头,还没反应过来,那时候去出差的养母就抱住了我,我好久,没有被这种力道的她这样抱过了。
「你醒来了,你终於醒来了。」养母用着哭腔说道:「如果你没有昏去的话,说不定明天开始你就是国三生了呢。」
「那个……那我明天可以上学了吗?」我回头望向看着自己的医生。
「当……当然可以,待会做个检查,如果检查完没问题,就可以办出院了。」
医生激动地对我说道,养母也去收拾着病房里的我的东西,我躺到了病床上,准备接受检查。
做完了几分钟的检查,结果出来是没问题的,我可以离开这令我反感的场所了。
但是,我到底是怎麽了呢?
我换上了妈妈新买给我的中性衣服及裤子,现在的我的模样,就是我从小憧憬着的模样。
「妈妈我啊,刚刚帮你打通电话给老师了,你们的班导师好像换人了,叫作……杨纪琳吧,由於你七、八年级的课没上到,我相信你还想和之前的同学一起吧,明天一早去学校时,先去考试吧。」
考试?七、八年级的课程几乎都没上过,连小学时的基础都没打好,我要怎麽考试考到合格呢?
晚上,我还一直思考着这问题,也担心着明天这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