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敏嫦不是没有料到这一天。
----自懂事以来,她已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被老爸卖掉。
老掉牙的故事,烂透了的粤语长片桥段,却是血淋淋地刻画出现今社会繁荣璀璨的阴暗面。
袁敏嫦没有怨天尤人,她心里很清楚,上天赐予她精致五官和婀娜身段,只为了让她可以清还这彷佛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她只希望可以善价而沽----不想贱卖,不能贱卖,这身躯已是她唯一资产。
所以,当老爸呐呐地提出要求时,袁敏嫦异常爽快地答应下来,只提出一个条件----她要自己找买家。
袁敏嫦属意的买家,叫连昇。
----就是眼前这俊美挺拔的富家小姐,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你怎麽会认为我会花钱买女人?」连昇挑着那英挺的眉头。
「你没试过吧?」袁敏嫦淡定地说。
「的确没试过……」连昇沉吟着。
----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主动送上门来的还不是给一掌推开?买来的女人?会是什麽滋味?
「何妨一试?」
连昇看着袁敏嫦,眼前人固是清丽可人,却也算不上什麽倾城绝色,若单论外貌,在连昇的女友当中,连头十名都排不上去。
那胆识倒是勾起她几分兴趣。
----就试一试吧!这世上还有什麽事是连昇不敢做的?
「你开价吧!」连昇说。
「二十万。」
连昇对金钱没什麽慨念,随口说:「也不贵。」
「绝对物有所值。」袁敏嫦递给她一个公文袋。
连昇打开它,这是一份验身报告,日期是昨天,证明她身体一切正常,还是处女。
----这像不像古代嫖客,在青楼竞投清倌的初夜权?连昇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其实,这钱我可以借给你。」连昇一向对朋友疏财仗义。
袁敏嫦苦笑:「我不想欠债,因没能力偿还。」
「不要紧,就当我送给你。」
「人情债更难还。」
「那好吧!」连昇掏出支票簿,填上金额、签好名,交给袁敏嫦。「希望你不会後悔!」
----後悔?用身体和尊严换来二十万,总好过那些虚无飘渺的山盟海誓;金钱,永远最实际。
袁敏嫦把钱交给老爸,告诉他,以後他们便再无瓜葛了。
虽说是把袁敏嫦「买」回来,但那天之後,连昇没有再找过她。
即使在校园碰上了,也和以前一样,扬扬头便走过去。
袁敏嫦有点着急----一天不完成交易,她一天也不是自由身。她告诉自己,闭上眼睛,忍忍便过去了,总好过日日提心吊胆。
终於,她再也沉不住气,决定主动找连昇。
袁敏嫦在路上拦着连昇,也不管她身边正围着一堆人。
「借一步说话。」
连昇一愣,然後笑了:「好。」,然後转过面跟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到酒吧等我。」
她们怔住,想不到一向冷若冰霜的高材生会与她们的花花公主有交集,也不敢说什麽,便乖乖离开。
袁敏嫦和连昇走到校园偏僻处。
「什麽事?」连昇好整以暇。
「已经快三星期了,你怎麽还不……还不……」袁敏嫦咬着唇,说不下去。
「还不什麽?」
袁敏嫦很气恼,这人怎麽在装傻呢?她猛一咬牙:「就是我们的交易。」
「原来是这件事。」连昇敲敲额角:「你不说,我都几乎忘了。」
忘了?袁敏嫦大力按着胸口----这是一件影响自己终身的事,她居然这麽轻描淡写地说忘了?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自己麽?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这轻佻的话叫袁敏嫦血气上升,却强自按捺着,扬着脸:「我还等着做下一单生意呢!」
连昇再也想不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呆住。
袁敏嫦牵牵嘴角,再下猛药:「往後还有排着队的人。」
连昇不笨,一听便知道这是负气话。她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子,心里竟微微一软。
「这个周末,晚上七时来我家,地址我等会发短讯给你。」
「好。」袁敏嫦点点头,走掉。
转眼便到了周末。
袁敏嫦按照手上的地址,来到这屋苑,心里很奇怪----不是花园洋房,不是高级地段,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下价房子,完全不切合连昇这富家小姐的身份。
袁敏嫦按门铃,连昇开门给她。
「你很准时。」
袁敏嫦礼貌地笑笑,一面打量着房子----这里面积不大,约六、七百尺,装修有点旧了,却带着老房子的温馨。
「你懂烧饭麽?」连昇问。
「只懂一些家常小菜。」
「我今天想吃简单一点。」连昇板着手指头:「可乐鸡翼、鱼香茄子、家常豆腐、西红柿蛋花汤----应该难不到你吧?」
「没问题。」
「材料都齐全了,给你四十五分钟。」
「好。」
----袁敏嫦以为自己一进屋,连昇便会饿虎擒羊般把自己扑倒,怎样也想不到她居然让自己做饭。
当连昇把围裙递给她,袁敏嫦心里还是剧跳了一下----她不会变态得叫自己脱光衣服,只穿着围裙烧菜吧?
袁敏嫦一面炒菜,一面暗自提防----怕只怕连昇来个突袭,迫她在厨房里行事……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连昇卧佛似的侧躺在沙发上,哼着歌儿看杂志。
「开饭了。」袁敏嫦喊了一声。
「来了。」连昇翻身坐起来,帮忙摆碗筷。
袁敏嫦看着连昇大口大口地吃着菜喝着汤,挺享受的模样儿,心里不由诧异极----她这种大小姐,什麽珍馐百味没有吃过?怎麽会对这些街坊小菜感兴趣?
「怎麽光看着我不动筷?我的食相很差麽?」
袁敏嫦看她吃得满嘴是油,下意识把纸巾印在她的嘴上。
连昇居然也懂得什麽叫礼尚往来,她把鸡翼挟到袁敏嫦的碗里:「吃。」
消灭了最後一勺茄子,连昇舐舐唇,彷佛意犹未尽:「快要吃撑了!」
袁敏嫦的嘴角不觉微微向上弯。
接下来,更是大出她的意料,连昇居然把碗筷收拾好,拿到厨房清洗。
袁敏嫦不知她葫芦里卖什麽药,想了又想,决定不再磨蹭下去,进入浴室洗澡。
袁敏嫦一心想着速战速决,也不穿回衣服,披了浴巾便走出来。
连昇踏出厨房,一眼瞥见那白花花的大腿,似笑非笑:「这麽心急?」
袁敏嫦也不答话,凑上前,闭上眼睛。
「你先到床上等,我要洗澡。」
袁敏嫦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转头走进睡房。
快半小时了,还不见连昇出来,袁敏嫦猛一咬牙,便推开浴室的门。
连昇躺在浴缸里,盹着了。
袁敏嫦很气恼,不明白她是什麽一回事,总不肯爽爽快快完成交易----难道这样的自己,她根本就看不上眼麽?
袁敏嫦毫不客气地推醒她。
连昇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怎麽了?」
袁敏嫦板着脸:「快点做完,让我早点回去。」
连昇微怔,然後勾唇笑:「我知道,不要阻着你做下次生意吧?马上来了。」
袁敏嫦一脸苍白,转身走出去。
连昇施施然抹乾身子,穿上浴袍,来到客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两个酒杯,才回到睡房。
袁敏嫦躺在床上,身上只有一张薄被随意盖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喝酒吗?」连昇问她。
「不喝。」
「稍稍喝一点,会让你放松下来。」
「我没有紧张。」袁敏嫦倔强地回答。
「好好,你不紧张,就当陪我喝一点吧!」连昇难得的好脾气。
袁敏嫦抿抿嘴,算是答应了。
连昇把酒杯斟了五份一,递给她,再跟她碰碰杯。
袁敏嫦拼着一口气喝光它,然後呛着了,狠狠地咳嗽起来。
连昇连忙轻拍着她的背。
终於,袁敏嫦缓过气来,脸上满是红晕。
「酒不是这样喝的。」连昇呷一口红酒,贴上她的唇,渡过去。
袁敏嫦的大脑当机了。
连昇看她呆呆的没半点反应,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借势在她的嘴里任意遨游。
袁敏嫦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用力推开连昇。
连昇看着她,模样儿特无辜。
袁敏嫦也自知过份了,她咬咬牙,两手缠上连昇的脖子,主动送上香唇。
连昇从没尝过这麽生涩的吻技,跟小孩子差不了多少。
连昇循循善诱,也不用多久,袁敏嫦便掌握了节奏,和她深深纠缠起来。
两唇终於分开,连连昇这样的高手也不禁喘着气。
连昇让袁敏嫦躺下来,自己也躺在她身侧,开始爱抚她的娇躯。
袁敏嫦全身绷紧。
连昇也不勉强,她把袁敏嫦搂进怀里,静静抱着。
袁敏嫦却感到浑身难受。
终於,她执起连昇的手,闭着眼,拉到自己胸前。
连昇紧扣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着,再把吻一分一寸,或轻或重地印在她的肌肤上。
袁敏嫦满身泛着漂亮的粉红色。
像是细意品尝上佳的美食,连昇轻啜慢舔,肆意撩拨着袁敏嫦,却偏偏避开了最重要的地方。
袁敏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眸子里水光潋潋,脸上带着委屈的神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昇的手终於探进她的腿间。
那里紧致湿滑,叫连昇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她无意间抬头,却发现两滴泪珠在袁敏嫦的眼角滑落。
多猛烈的情火也给淋熄了。
连昇叹口气,放开她,翻身躺在床上。
袁敏嫦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连昇懒洋洋地开口:「交易完成了。」
袁敏嫦瞪大眼睛:「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连昇说:「我不要了。」
「你确定?」袁敏嫦皱眉:「我是绝对不会退款的!」
连昇「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确定。」
「当你将来想要了,我也不会补给你。」
「你放心,我绝不会这麽无赖。」
「那麽,我们是两清了?」
「对,两清了。」
「好,你别後悔!」袁敏嫦起来穿衣服。
「好走不送。」
过了一个月,袁敏嫦收到学校通知,说批准了她的奖学金,让她到英国升读大学。
袁敏嫦抱着信,蹲在地上,眼泪一串串落下。
----上天终於听到她的祷告。
袁敏嫦拖了个行李箱,便到英国去了。
转眼八年过去。
拼搏经年,袁敏嫦现在已是一间跨国集团的高级管理层,被公司派回香港,当区域副总裁。
回到香港,袁敏嫦禁不住打听连昇的消息。
----骗不了自己,这些年来,袁敏嫦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连昇----那骄傲任性,却又对自己大方温柔的女郎。她们,还有机会遇上吗?
袁敏嫦收到的却是坏消息----七年前,连昇向传媒公开了性向,连老爷一怒之下与她脱离关系。往後,她便完全消失在人海里。
袁敏嫦唏嘘不已。
那天,袁敏嫦回母校探望校长,从他口中得知,当年的奖学金,连家掌握着决定性的投票权……
袁敏嫦想了一个晚上,决定找私家侦探。
过了两星期,侦探给了袁敏嫦一个地址。袁敏嫦看清楚,就是当年自己到过的老房子。
周末,晚上七时,袁敏嫦按下门铃。
门给打开一条小缝,门内人问:「找谁?」
听到这声音,袁敏嫦一颗心彷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她艰难地开口:「是我,袁敏嫦。」
过了好一会,大门才被打开,一张久违了的脸出现眼前----相隔八年,连昇的外表没有太大改变,当然,眉宇间多了风霜,衣着也朴实了许多。
「有何贵干?」
「让我进去再说吧!」
连昇让开,给她进屋。
「说。」连昇抱着两臂,看着她。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很好。」连昇有点不耐烦:「有什麽事便直说吧!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袁敏嫦强装平淡:「我刚回到香港,想跟老朋友碰碰面罢了!」
「为什麽找我?我跟你又不熟。」连昇牵牵嘴角:「对了,你现在衣锦荣归,想找旧人来吐气扬眉一番吧?」
袁敏嫦不明白她为什麽句句带刺,一时按捺不住,反唇相讥:「既知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怎麽还对我这样说话?」
「袁敏嫦----」连昇挑眉:「我们之间清清楚楚不拖不欠,你无缘无故跑来我家撒野,还想我向你卑恭屈膝不成?」
一句「清清楚楚不拖不欠」叫袁敏嫦心里泛酸,她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我全知道了,我这次来是……」
连昇打断她的话:「千万不要说你是来报恩的,什麽年代了?别这样老土好吗?」
袁敏嫦给她这麽一堵,怒气又生:「我说过我不要欠人情债,这里二百万,就当是……」
连昇抢着说:「钱是老头儿的,你要还便还给他。」
「你拗什麽气?我知道你给公司裁掉,已失业了两个多月。你拿着钱,做点小生意……」
她的话又给狠狠打断:「二百万?老头儿的身家上二百亿,只要我肯叩头认错,便是我的了,你看我可稀罕?」
「你口里说不稀罕,还不是住在他的地方?」
「这房子是妈妈留给我的,跟老头儿没半点关系。」
袁敏嫦怔了一怔,说:「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连昇的态度软化下来:「你走吧!我还要烧饭。」
「让我来。」袁敏嫦冲口而出。
两人同时呆住。
终於,连昇笑了,犹如快雪初晴:「好。」
袁敏嫦也笑:「可乐鸡翼、鱼香茄子、家常豆腐、西红柿蛋花汤。」
「材料都齐全了,给你四十五分钟。」
「看我的。」
她煮饭烧菜,她哼歌看杂志,她狼吞虎咽,她给她抹嘴……犹如案件重演,两人的心头也不禁泛起丝丝异样感觉。
饭後,连昇到厨房洗碗,袁敏嫦在客厅里闲坐。
洗完碗,连昇回到客厅,脸上是那玩味的微笑:「怎麽了?还不想回去麽?」
袁敏嫦笑得云淡风轻:「我还想喝点酒……」
连昇取出红酒,斟了半杯酒给她。
八年後的袁敏嫦当然懂得喝酒----只见她浅浅地呷了一口,咽下,再呷一口,然後一把拉过连昇,对准樱唇,把酒渡过去。
两条香舌抵死缠绵。
连昇的手顽皮起来……
袁敏嫦娇喘着,推开她的手:「……不要……不要在这里……」
连昇低声笑,一把抱起她,往睡房走去。
连昇把她放在床上,亲吻她,脱掉她的衣服。
袁敏嫦的身段曼妙,肌肤胜雪,在浅蓝色的床单衬托下,像是一尊无瑕的艺术品。
连昇心底的邪恶因子作祟,竟有毁掉这份完美的冲动。
连昇吸啜着她身上的嫩肉,用力搓揉她的柔软,强势地打开她的大腿,架在自己肩膊上,再把唇贴上她的脆弱……
袁敏嫦全身开始颤抖,死死地掐着她的手臂。
连昇吃痛,更加疯狂,一鼓作气地攻占她……
连昇似被天雷殛中,脑里一片空白。「你----」
袁敏嫦咬着唇,别转脸,不去看她。
连昇暗骂自己该死,细细舔掉她眼角泪水,再纠缠她的唇舌,动作更是小心翼翼,温柔之极。
袁敏嫦缓过气来,难耐地扭动着腰枝。
连昇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手开始加重加快……终於,把她送上了巅峰……
连昇在她耳边哦吟:「……我真的没想过……」
「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还没有遇上合适的人。」
「你心里有我,怎麽还会把别人放在眼内?」
「谁会看上你这混蛋?」
连昇也懒得和她争辩了,翻过身,狠狠堵着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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