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看向尹寒玹的脸,只见他视线直直瞪着白子烟,双手紧紧握拳,不像是有开口说话的样子。
白子吟的脚动不了,只能盯着尹寒玹的唇,斯文不动,却又响起他的声音:「白子吟!」
被尹寒玹这麽一喊,白子吟终於迈开脚步,飞奔而出。他无暇思考尹寒玹何时看破了自己是九尾,笔直地往血腥之气最浓重的地方去,直到差点被什麽东西绊倒才停下来。
低头一看,沾满血污和泥土的道服缠住了他的脚,微微弯下腰,才想将障碍移开,眼角忽然瞥见剑光,白子吟反射性地向前翻滚,扯动的道袍内滚出了黑色的球状物。
站起身子,白子吟瞄了一眼落在一旁的头颅,脸上的表情凝重几分,瞪着挥剑的人,道:「你做的?」
来者扬起嘴角,摆出自信的表情,却用无奈的语气道:「摧残这些软弱的生物可一点乐趣都没有,若不是星君的命令,谁喜欢做这些。」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白布,擦拭着剑锋,又道:「你说是吧?我美丽的九尾。」
沉着脸,白子吟道:「方孤你……」
「文曲星君的忠犬」,白子吟脑中浮现这样一个想法。此时方孤後方冲出两名修士,持着剑作势攻击,只见他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後一挥,连金属撞击的声音都没有响起,一瞬间血光迸射,顶上人头便啪沙落地,漫天血雨。
白子吟板着脸,不为所动,方孤仍旧仔细擦拭着尖峰,直到布上再找不出一处素白,便随手一扔,正好落在了头颅上方。
用袖子擦拭着飞溅到脸上的血,白子吟仔细地打量方孤,问道:「文曲星君让你来杀我?」
又抽出一条白布,方孤答道:「我怎麽忍心夺走冷傲美艳的九尾性命呢?况且要杀我美丽的九尾,根本不需要弄得这麽麻烦,星君也不会派我来。」
要杀自己的话确实不用这麽麻烦,更不用做出屠杀门派这种招人耳目的事,而且天规也不允许,但是天庭的人有什麽理由血洗白梅谷,除非……
除非这只是障眼法!
白子吟猛然抬头,一抬头便见方孤脸上一抹邪笑,又见他身後尹惜言的身影,瞄到方孤持剑的手一动,白子吟背脊一阵凉意,心跳急剧上升,千钧一发之际抢在方孤之前用仙气凝成一把剑,「铛」一声挡在了尹惜言面前,挡住了落下的剑锋。
心脏跳动的声响几欲盖过剑声,白子吟绷紧神经,纵使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踩进血水洼的脚也不敢移动一寸,直到方孤将剑移开。
这短暂的一瞬感觉特别漫长,白子吟喘着气,瞪着方孤,方才激起的剑气吹散了尘土,能更清楚看见对方的表情,看见他越来越猖狂的笑容。
向後退了两步,方孤摆出焦躁的表情,道:「真麻烦。」
方孤的剑移开了,白子吟「唰」地一声将剑刺进土里,单膝跪地,低下头便咳了两口鲜血,恶心的感觉一拥而上。这一击,原本就还没排乾净的毒入侵经脉,静养这几个月的功夫全白费了。
见了白子吟的状况,方孤道:「这种丑样可不是我美丽的九尾,拖着这种身子能保护谁啊?」
在尹惜言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白子吟笑道:「哼,就凭我现在的状况,照样能把你吊着打。」
闻言,方孤的嘴角僵住了,尹惜言则紧张了起来,道:「不行!都咳血了,你不能跟他打,听我的回去休息。况且我也不需要谁保护!」
甩开了尹惜言的手,白子吟没有看向他,只是怒喊道:「难道你打的过他?要不是我挡住了,你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喘气吗?」
不能让方孤有机会逮到尹希,他对上方孤他根本毫无胜算,连挥剑的机会都没有,凡人和仙的差距就是如此悬殊,毫无悬念。
尹惜言:「但是……」
白子吟:「他们要杀的人是你!」
尹惜言愣住了,没有再说一个字。白子吟举起剑,朝方孤走近,他往前几步,方孤便退後几步,忽然方孤脸上闪过一抹浅笑,接着就是「啪哒」几声鲜血滴落。
没有感受到痛楚,白子吟缓缓转过头,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在尹惜言的身後,言陵不知何时出现,往他的胸口刺进了一把匕首,原本只是沾满尘土的外袍,从心脏开始渗出鲜血,慢慢晕开,最终被浸染成殷红色,变成了和一开始缠在白子吟脚上一样的东西。
顾着提防方孤,却忘了背後。
尹惜言咳了几声,血液从嘴角流下,好似红色丝带,他沙哑着道:「……言……陵?」
然而言陵默不作声,毫不留情地拔出了匕首,鲜血加速流淌而出,尹惜言站不住自然向前倾倒,倒在白子吟的身上,此时言陵已经消失无踪了。
气息越来越微弱,尹惜言吃力地道:「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站起身子,化回男形,白子吟横抱起一动不动的尹惜言,口气不带情感地道:「……神无引。」
几条金丝从白子吟袖中蹿出,缠住了方孤,散发着阵阵白雾,那是方孤仙力流失的证明。白子吟的脸上已经失去表情,冷静地彷佛一潭死水,道:「言陵不会做这种事。」
「他不会。」文曲星君从空中缓缓降落,手轻轻一挥,白子吟便趴倒在地上,金丝消失。接着他又道:「但是我会。」
说完白子烟也慢悠悠地朝这里走来,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当白子吟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白玄居,自己的床上。
而再听闻关於尹惜言的消息,是又过了十年之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