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听说了吗?前阵子那个陆氏企业破产了耶?」
「哪个陆氏?这个世界上一堆人姓陆的好吗?虽然比不上林陈王张啦……来来,我估狗给你看看有多少人姓陆。」
「你他妈的逗我吗?有名又破产的陆家也就那麽一个。」
瞧见对方气得双颊鼓起来,装傻的那人笑哈哈地拍了拍肩膀:「开玩笑的啦,那麽认真做什麽?你说的是有个天才接班人的那个陆家吧?当然知道,之前新闻播得可夸张了,不管转哪台都在讲他,新闻也是综艺节目也是,我就问,哪有人这麽神?还不都是一些爱闹的媒体在那边捧。」
说起陆氏,只要有习惯看报章杂志或是新闻节目的人,多少会听过有这样的一个财团,倒也不是他们做了多麽惊为天人的大事,论起业界地位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近年白手起家成功的故事。
回想几十年前,听说有个刚出社会的小毛头,居然把家里值钱的土地卖掉投资,当时大家还在嘲笑这小毛头不知自己有几斤两重,等到没钱了,连个家都没有的时候,就会知道愚蠢了吧。之後几年,偶尔有小毛头的消息,像在洗三温暖一样,时好时坏。
就在某一天,小毛头……喔不,已经是一个企业的总裁了,听闻他谈成一笔又一笔的生意,稳紮稳打地在业界获得一席地位,男人褪去青涩,浑身散发出历练过後的成熟稳重,就像毫不起眼的石子打造而成的宝石,他仰起脖子,西装笔挺,站出去,有谁还会笑话他?
无论是曾经嘲笑过、佩服过、默不关心过,乃至於根本从未认识过这名男人,提到「陆先生」,都像是在讲自家人那般兴奋,彷佛成功的是自己一般自豪。
当然,成功的人是「陆先生」,并不是自己,虽然有少部分的人被激励,也想学习创业,但有更多的人冷静过後笑笑自己没那个本事。
经商成功,成家立业,喜获麟儿。
那是位十分聪明的孩子,年纪轻轻便能够提供生意上的建言,虽然存在生涩不成熟的部分,但若是认真栽培,假以时日肯定能够成为比父亲更加出色的人。
或许是用光了毕生的运气,宛如昙花一现般,陆氏企业眨眼间破产,这件事情震惊了商界。
当然,对普通的学生来说,也只是闲闲没事时随口聊的八卦。
「所以,破产然後怎麽了吗?」
「可吓人了,听说被债主追着跑,那个被捧成神的天才,就这样不见了。」
「呜哇,这该不会是……」
「肯定是被这样了啊。」那人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五指并拢,在脖子边比划,然後摊手。「哎呀呀,果然瞬间致富什麽的,还是别了吧,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幸福。」
「话是这麽说,但果然还是想知道当有钱人的感觉啊。」
「那有什麽难的?去问那个傻瓜不就好了?」说着,他转过身,大喊:「魏席宇,跟我们说说当有钱人很爽吗?」
十七岁的魏席宇正拿着装着不知道是什麽液体的试管,正缓缓向被酒精灯烧得滚烫的烧瓶倒下去,听见喊话,维持动作,困惑地转过头。
一旁拿着纸笔认真记录的王慕麒见魏席宇分神,眉头一跳。
「小魏,注意试管!」
北市某所知名私立学校,在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忽然传出爆破声,不愿具名的目击者表示,他肚子疼、上完洗手间返回教室的途中,不经意往实验室看去,惊见窗户变成弧形,接着破裂,灰白色的烟雾冲出往四周蔓延,并快速朝天空而去。这个景象太过冲击了,他当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平凡的日常怎麽可能会发生爆破?
不幸中的大幸,在该间教室的师生无人丧生,虽然有不少人被玻璃划伤,但经紧急送医後已无大碍。造成这场意外的关键学生A,距离爆破最近,可意外的只有轻微擦伤,据说,是某位同学B以令人傻眼的速度扑向学生A,外套罩住彼此躲过这场灾难。
「小魏,我说过多少次了,做实验的时候不要看别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任何无伤大雅的化学品,交到你手上,都是武器吗?」
「欸……但是人家叫我耶,这样很不礼貌啊。」面对王慕麒不知第几次的训话,魏席宇一脸委屈。
两人刚离开医院,只有轻伤的他们经过简单的包紮後已经无碍,确认过同学们的情况,老师便要求他们早点回家休息,至於检讨过失的部分之後再说。
「你只要应一声就好了,是上课聊天的他们不对,幸好同学都没有事情,但是有一半以上的人今晚都必须住在医院,你我能够回家是幸运。」王慕麒说着,不禁叹气:「不过,你的运气一向很好,以前也有过几次爆炸,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不但自己平安无事,被波及的人也只是受点伤。」
「运气……」魏席宇困惑:「说到这个,他们到底为什麽叫我?好像也是提到什麽运气的。」
「我刚才问过了,他们在讲陆家的事情,你之前不是也在吹那位天才独子吗?」
「喔,那件事啊……唉,破产的事情太难过了,我本来想要拿出所有的零用钱帮助他们的。」魏席宇握紧拳头,一脸不舍地说。
魏席宇的个性单纯,没有城府,与一般人对富二代的认知差距甚大,他无忧无虑,不知人心险恶,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从未觉得世界是黑白的。
然而一天夜里,闲来无事的他胡乱转台,正巧看到了「那个人」。
透过转播,与那个人相会,仅仅只有一瞬间,他失去了对除此之外的一切感知,他并不清楚其中的理由,只是忽然间觉得过去认为美丽的人事物,到了对方面前,都失去了彩度,变得逊色极了。
是因为那人拥有一张清俊的相貌吗?是那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又或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变成他眼中如此完美的模样?
想要认识对方,想要更接近这个人,而不只是透过萤幕。
「富二代的零用钱啊……後来呢?」
「大哥说作为长腿叔叔的先决条件是,我必须先成为身心健全的帅气男人,所以我只好忍耐了。」
被忽悠了,窥见真相的王慕麒冷静地想。
天真既是魏席宇的优点也是缺点,总是凭着一股热血随意助人,从未思考过後果。魏家纵使再有钱也不能任由魏席宇撒钱如流水,再怎麽说,陆氏破产负债是一大笔可观的金额,连生活都面临困境,帮助他们可不是喂养野猫野狗,这是必须承担他人的人生一部分的大事。
魏席宇不明白自己的决定代表什麽,也因此,纵使想法良善也必须制止,而王慕麒当然也不会多嘴告诉魏席宇,那位陆氏独子行踪成谜的事情。
两人返家的方向不同,在半路上告别。
没过多久,脸颊感受到一点湿润,随後,垂落着头的魏席宇望见地面冒出一个个逐渐晕开的圆圈。
「哎呀,下雨了,幸好我有伞。」
是「有伞」而不是「有带伞」,迷糊的魏席宇不需被雨淋成落汤鸡,多亏魏氏佣人们用心工作,每日检查魏席宇的书包是否有携带所需用品。
魏席宇慌慌张张地开伞,将雨水与自己阻隔开来,作为富商家的孩子,当然有专车与雇用的司机,但居住的地点距离学校并不远,魏席宇便每日徒步,除非早上迟到或是放学太晚。
他拿出试管,接了约七八分满的雨水後密封。
「不晓得这次可以检验出什麽物质?希望可以特别一点,最好是跨世纪的发现,然後我就可以做更多实验了。」魏席宇说得兴奋又期待。「上次那个又爆炸了,真奇怪啊,我明明避开任何引爆的可能性,难道是某个物质,或物质间混合产生的反应,导致基团变化,这时如果造成氧化反应……然後如果有还原物质的话……」
他喃喃自语,一旦提起最喜欢的实验就停不下来,连踩到积水也不自知。
直到越过了某个街口。
「嗯?」魏席宇一愣,缓缓地倒退回去,停在路中间,所幸这是一条小路,没有往返的车子,也因此没有愤怒的喇叭声。
在连一辆小型车也无法通行的巷子内,破烂得被雨水打得吱嘎作响的塑胶遮雨棚下,有一个被淋得全身湿透的人坐在那儿,脸埋在双膝间,由於是在阴暗处,若不仔细看的话是不会注意到的,但是很不可思议的,他竟在经过的刹那,注意到那个身影。
事後他无数次想过,若是没有那一眼,或许他们再也无法相遇,就这麽一辈子错过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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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进入过去篇啦!
另,手边的稿子已经累积十万字了还没写完(哭倒
但是,可能、也许、应该,差不多要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