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这样子,雨还没停,你就撑伞要走。」这首歌已经被我唱到滚瓜烂熟了,明明每哼一次,心就跟着揪一次,但很奇怪,我觉得一颗心也许这样痛着痛着,就会麻木了。
一通无号码忽然来电,我紧张地接起,结果却不是我所期待的人。
「呃、我是芮如的男友阿贵。」
「喔……有事吗?」
「那个、芮如有和你在一起吗?」
平常我若是接到这种电话,一定二话不说地说没有,但忽然犹豫了,这个焦急找着女友的人,也不过是个和我一样,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
「嗯、她在我这,可是她在睡觉,晚点我再请她回电话给你。」
「真的吗?她真的在你那?」
「真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芮如每次都交待我,如果她的男人有打电话来我这,一律实话实说,但我实在不忍心。
或许活在谎言里,还比较快乐,或许我都不要告白,默默地喜欢着大叔,还可以保有和他每天喝酒的时光……
自从那天以後,大叔都在妈喝醉之前就离开,像在躲我。
我的成绩一落千丈,连期中考都考得乱七八糟,我觉得自己糟透了!糟糕到好像没有一件事顺利!
当一个人满脑子负面思想时,幸运并不会降临,反而是恶运。
就在我上体育课跑步跑得心不在焉时,就这麽摔了一大跤,还摔到骨裂!
一下子,我还没接受失恋,就得先当起病人。
「长这麽大的人了,还能跑步跑到摔倒,你喔!」小明一来探病,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到了。
「如果是来笑我的就快滚。」
「别这样嘛,我带了漫画给你耶。」他晃晃手上一大袋的漫画,我马上亮起眼睛。住院住了两天,下床走路不方便就算了,就算走去活动区看电视,也都是看老人爱看的节目,无聊死。
「什麽漫画?」
「海贼王。」
「吼!那是男生爱看的吧,我又不看那个,该不会那一大袋都是吧?」
小明点点头,「这套漫画超好看,不看拉倒,我带走罗?」
「欸等等,算了啦,没鱼虾也好。」
我还以为可以看到梦梦最新一期呢,待在这里,什麽也看不了。
「搞不好啊,到时你还会拜托我帮你借下一集呢。」
「我才不信,不过就是热血漫画。」
他拿出苹果削起来,才发现他的刀法很熟练,眼神也很专注,像个厨师似的。
「为什麽会摔倒?」
「哪有为什麽。」
不到一分钟,他竟然已经削好一颗,忽然往我嘴一塞,幼稚得让我想发脾气!
「唔……你干嘛啦!」
「小满,以後就只想着我吧,想着我就不会再摔倒了。」
「我、我干嘛想你啊。」
他露出浅笑,看我的眼神很炙热,「你不想你男朋友,要想谁?」
「咳咳咳!谁说你是我男朋友了!」
「可是我以为,那天……」
我连忙想摀住他的嘴,却没想到拉到伤口,让我痛到差点掉泪。
「小心点!」
我咬着唇,一面气自己冲动,一面想着该怎麽收拾这个场面。
那天失恋,我打给小明去他家睡,他为了安慰我,和我一起躺着,轻拍着我的背,忽然翻身瞬间,才发现我和他离得很近,气氛很微妙。
──「要做吗?」他忽然这麽说。
我静静看着他,脑海里想的是芮如早就嚐过禁果,会不会就因为她做过了,所以心才会变得这麽坚强,谁也伤不了她……
我摸摸口袋里的保险套,点了点头,小明就马上抱着我拥吻起来!我从来没和人接过吻,从来不知道小说里描述的深吻,竟然就是让对方把舌头放进我的嘴里,一遍又一遍,舌尖愈来愈烫,身体也跟着愈来愈燥热。
我的唇被他吸得又红又肿,但他从我点头後,就不再给我思考的空间,每一步都进行得很快,比如他脱了我衣服,比如他吻遍全身,比如在那瞬间,我痛得以为会死掉。
明明没喝酒,却做了一个比喝醉还要荒唐的决定,冲动地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献上了我的第一次。
那天回家後,我用水冲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内心完全感受不到和芮如成为相同的人的快乐,反而是满满的罪恶感。
对自己、也对小明。
我不该这样随便对待自己,更不该让小明以为我喜欢他。
「你可以,忘记今天的事吗?」
「什麽?」
「我是说,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我们仍然是朋友。」
「……」
「拜托了。」他没有回答,我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就如同现在,我假装脚拉到伤口,假装痛得睁不开眼,也不想面对这个状况。
「给我一次机会,不好吗?」
我翻过身,即使只是背对他,也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像要把我的背看出个洞。
是不是大叔也是这种感觉呢?当他打断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希望,我不要破坏了朋友的平衡呢?
「好。」我答应的到底是小明,还是那个无法得到开花结果的自己?也许是後者。
因为当小明兴高采地抱着我,又给了我一个深吻时,我对他的吻没有任何感觉,只能感到彼此的舌头摩擦,心跳、悸动那些,一次也没跳过。
「啊……」大叔一打开房门,便发出了惊呼,「抱歉,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啊,大叔,你怎麽来了。」我急忙推开小明,整理了自己凌乱的头发。
「我听眉姐说你受伤了,所以和女朋友一起来看看你……」紧接着走进来一个女人,女人身上有股甜腻的香味,一进来味道便扩散开来,她有深深的法令纹,就连穿着打扮,都比我妈还要老气。
「我就叫你别急着开门了,年轻人怎麽可能耐得住寂寞?」
「抱歉啊……是我鲁莽了。」大叔充满歉意地一笑。
「你好,常听阿旭提起你,他可喜欢你这个妹妹了。」女人放了一篮水果在桌上,嘴上虽然这麽说,但她却连正眼都不曾看过我。
「你的脚还好吧?」大叔问道。
「很好啊,但是……」
「阿旭,人家不管怎样都有男朋友照顾,你问那麽多干嘛?人你也看到了,该走了吧?别打扰人家甜蜜的时间。」
真是句句带刺,又酸又讨人厌。大叔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就是这种人?一点都不配。
「知道了。小满,提前跟你道个别,我要辞职和小瑀一起回她的老家花莲了,以後应该很难再见面了,你要好好保重。」
「花、花莲?!」我连去都还没去过呢,大叔居然要去那麽远的地方!
「我会好好照顾我女朋友的。」小明揉了揉我的头,这个动作,明明是大叔最常对我做的,他看到这一幕,却只是别过脸,勉强笑着说再见。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俗气的女人挽着他,而和我牵手的人,却是小明。
「我好累,你先回去好不好?」
小明欲言又止,最後还是安静离开,我也终於可以,好好地大哭。
我真的好糟糕。
把我的人生活得乱七八糟的,连重要的第一段恋爱,都谈得好糟。
我好想念芮如,但这几天,我一直连络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