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宇谚!」她突然放大声音,「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明明也很希望有人能伴着你,伴着你走出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你为什麽要把那个人推开?」
果然啊......
我颤抖的闭上眼睛。
她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席宇谚,请你及时迷途知返,真的,我刚刚以为当时的你回来了。我能说能劝的就到这。”
云伴月再两个月前对我说过的话倏的闯进我的脑海里。
「你有你的家庭背景,但这不能成为你堕落与逃避的藉口。」她用着无所畏惧的眼神看着我,「我,云伴月,是真的想帮助你。」
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她倔强脸庞。
「可是我,席宇谚,不需要你的帮忙。」我缓缓地吐出这些让我痛彻心扉的话,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淡淡的,看着我。
无声的烟硝味在我们之中蔓延。
「没关系。」过了良久,她扬起一抹灿笑,「我会烦你,直到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为止。」
我透着朦胧水光,静静的看着她的笑颜。
真的......好耀眼。
我像是被她感染般的,含着泪水,微微笑了:「看你有没有着个本事。」
她举起她的右手三根白皙的细指,轻轻的点了一下右边眉毛,做了一个徒手礼,随即往旁边缓缓放下手。
她在放下之前,顺手,抑或是故意的,做了一个三指礼......
午後的骄阳四意渲染着云伴月身後的大画布,平常上下学早已看惯的风景,此时此刻,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她似跋山涉水而来,就只为了赠我一抹夜色中,最清亮的笑。
很多很多年後,即使我和云伴月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流逝在光间洪流里。这一幕,依然清晰的刻在时光印记里。
不曾忘却。
......
我们最後虽然还是一起到一家小餐厅用餐,但是我和她都一言不发的吃着饭。
「学长。」她轻声唤我,「我有跟你说过我很讨厌过年吗?」她低着头,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摇摇头,我看到她的一缕发丝快垂进她的义大利面里了。
我很自然的倾身,伸手帮她虢了虢她的长发,指腹故意擦过她的脸颊。
云伴月像是被什麽东西烫到似的,往椅背里弹了一下。
「怎麽了?」我欠揍的问。
她瞪我一眼,「怎麽了?明知故问!」
说完,她继续低头吃东西,看来是不打算理我了。
「不闹你了。」我递给她一张纸巾,「你为什麽会讨厌过年?」我不解。
她闷闷地说:「反正我过年都是一个人过。过年时,在大街上,处处洋溢着幸福的气息,这样的气氛,只会让我感到更加的孤单。」
我内心无声震动,原来......她也跟我一样啊。
「weareofthesamekind。我们都一样啊......」我说。
她抬头看了看我,眼神闪烁着坚毅,「不,学长,在这一点上,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家人,至少他还在,你们还有机会再见面,你们还有补救的机会。」
我心一凛,隐隐感到不对劲:「什麽意思?你......就没有了吗?」
「我啊......」她低着头,喃喃自语。
「当然还有机会......吧?」她扬起一抹笑,但是,那竟是属於云伴月大家闺秀的笑......
我虽觉得不对,但是想到云伴月跟我说过她父母亲不在台湾的消息,我自动把她的话,把她的眼神解读为思念。
多年後,我真的觉得这时的自己好蠢......
我看着她勉强的笑容,也不追问,只是不着痕迹的支开话题:「你寒假有什麽规划吗?」
她歪头想了想,说道:「不知道耶,可能趁过年前赶快出国,开学前一天再回来吧?」
「你想去哪里?」我很好奇。後面这句,我没有说出口。
「丽江吧。」她答。
丽江......我还没去过,只是听说很漂亮,小桥流水人家,烟雨蒙蒙的。
「你去过吗?」我问。
「之前有跟团去过,这一次想要自己一个人去,我真的很喜欢那里,清晨烟雨飘渺,古城山水环抱。非常震撼,只是前几天到那里我有高原反应,还蛮痛苦的。」
「最後有适应吗?海拔大概多少?」我放下餐具,抬起眼眸,看着她。
「最後到丽江古城和束河古镇那一段行程时才适应,但是整个旅程也到尾声了,很遗憾没能更深入的参观。我当时最高到哪啊......」她也放下叉子,用手支着头思考,「因为我们的行程有到德钦香格里拉,那里的海拔大约4500公尺吧。」
我惊叹,我以前喜欢户外活动,也有一些基础。国中毕业,升高中之前也自虐的去伍须海莲花湖做徒步,全程负重,须翻过4800高的垭口,三晚的营地都在4000公尺以上,真的撑的蛮辛苦的,稀薄的氧气,陌生的环境,冻人的低温,艰苦的负重,无一不是在考验意志力。
虽然考验是考验过了,但是那次重装徒步之後我就发誓我再也不要自虐了,当驴子不适合我,乖乖待在家里过我的耍废生活就好。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去过德钦,那你有看到梅里雪山吗?」
云伴月点点头,「有看到,非常的壮丽,美到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们旅行团到那里时,梅里雪山被云雾遮挡住了,本来很失望。但是高原高山啊,气候变化万千,我才放完行李到饭店中庭晃,竟然云就开了,我第一次对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一句话那麽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