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慕恒的手臂和脚上都有擦伤的痕迹,而且脚踝还隐隐有些红肿。
南晨蹲於坐在椅子上的慕恒前,手中拿着消毒水和药膏仔细地替他上药,有几处磨得比较严重的伤口必须要用纱布贴起来。
从离开操场到保健室後,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整路都是沉闷无语的气氛。
慕恒低头看着专心在手上动作的南晨,她面无表情,但眉头却皱得死紧。
他忍不住伸出手为她抚平皱紧的双眉,而这个动作似乎在不久之前也做过一次。
「你在生气吗?」慕恒轻声问道。
「如果你据实回答我,你的脚踝是不是扭伤了,我就告诉你。」
「……还真是瞒不过你啊,不过都已经肿起来了,要骗过谁都难。」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南晨盯着慕恒肿得厉害的脚踝,心下一阵愧疚感升起。
要是她没有听蒋雨禄的话在交棒前低头跑步就好了,这样也不会让慕恒还要提醒她抬头,之後甚至来不及停下脚步让他来保护自己。
然而最让南晨感到羞愧的是,当慕恒紧抱住她的时候,她却只想着要赶快推开这个人,与他拉开适当的距离。
果然像她这种人就和外公外婆说得一样,不会有人想接近她的,因为她就是这种劣根性的人。
「都说了不是南晨同学的错,是因为蒋思洵没有跑起来啊,别自责。」慕恒拍了拍南晨低垂着的头,「况且也是我自愿要保护你的,你这麽一个小身版撞上男孩子还得了?」
慕恒的不在意与体贴让南晨更加难受了,她脑中不断回放着外公外婆的话,以及母亲要她别拒绝慕恒对自己的好这件事。
都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南晨还以为自己有稍微习惯一些慕恒的接触,但事实并不然。
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远离他,不想要和慕恒过於亲密接触。
「但是我也不该抱住你的,明明知道南晨同学不喜欢和人接触,这点我要跟你道歉。」
「你完全没有什麽需要道歉的地方,若不是你今天受伤的就是我跟蒋思洵了。」
「我才不管蒋思洵有没有受伤,我是不想看到你身上有任何一处伤口,看了会心疼。」
南晨诧异地抬起头,对上慕恒笑意盈盈的眼,突然不知道该怎麽回应他这句话。
看到她受伤会心疼?为什麽?
「一般来说不是该更在意自己的伤势吗,你怎麽会反过来先担心我啊。」南晨不解地问。
「嗯……怎麽说呢,可能是因为我是个男孩子吧?」慕恒尴尬地笑笑,「看到在意的女孩就在眼前,甚至就快要受到伤害了,怎麽可能不出手啊。」
──慕恒的意思是,我是他在意的女孩?
从开学时单方面的死缠烂打,到现在两人可以一起在放学後练习比赛项目,还可以谈上几句话聊聊天,这些都是南晨从没想过的。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和慕恒产生了交集,但要如何去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一句「在意」就让她整个人风中凌乱。
慕恒的在意是指像她在意母亲那样吗?不对,这样说得话也太奇怪了,还是说是作为同班同学的关心?但那麽多同学中只有慕恒冲出来了,表示他对自己的在意一定更多一些……
南晨怎麽也想不通,不擅长也不会去与他人接触的她,第一次觉得脑中这麽混乱。
「噗哧──啊哈哈哈,南晨同学,你的表情……」
慕恒一直都在注意着南晨的表情,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根本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啊,到底是在想什麽表情才能变成这样啊?
「我的表情?怎麽了吗。」南晨摸摸自己的脸,丝毫没感觉到有任何异样。
「没事,就是觉得你大概是还不能理解我说得话的意思,才这样一副苦恼的模样吧。」
被慕恒说中了的南晨不禁感到窘迫,她早就知道慕恒这人有读心术,但每次被猜中还是不免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用急着去思考,不用急着去得出答案,反正来日方长,不是吗?」
慕恒并不想逼急了眼前这个不擅长与他人交际的女孩,他早就有长期抗战的准备,而且也不打算打输这场仗。
他们的高中生活才刚启程两个月多,时间还长着很,没有必要急於让她理解言中之意。
如果太急了说不定还会把南晨吓跑,或是她会主动远离自己,这可是慕恒最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情。
但是有件事他一定要现在说,他已经想说很久了。
「不论南晨同学是怎麽看待我的,我都把你当作『自己人』,白话点就是朋友。」
「……朋友?」南晨有些不可置信,又重复了一次这两个字。
「嗯,朋友,我把你当作我的朋友,从一开始我不就说了吗?我想跟你做朋友啊。」慕恒低下头,让自己的脸更靠近南晨,「而且要是可以的话,还希望能成为比朋友更好的关系。」
「比朋友更好的关系是什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扑到自己的额头上,南晨想向後退,却又移动不了身子。
「这个就是秘密了,我已经把南晨同学当成我的朋友了,而南晨同学不用急着去定义出我们两人的关系,照着你的步调来就好,我会等着的。」
南晨愿意和他说话,不拒绝他的好意,在放学後和他一起练习比赛项目,这些都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所以他从来就不急着要让这个女孩了解自己的想法,只要慢慢来,总有一天会的。
「我会等着的,所以,慢慢来吧?南晨同学。」
高中还有整整三年,他一点都不需过於急躁,也不用步步紧逼,只要照着适合他们两人的步调来前进就好。
前进也好後退也罢,只要不是一直停在原地,这样对慕恒来说就够了。